表哥。
听到这一声称呼,邵铭清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微微侧身,将手里的书往明亮里移了移,继续看书。
谢柔嘉笑嘻嘻的进来了,身后江铃和水英也跟了进来。
“表哥。”她再次喊道,“你看书呢?”
邵铭清看她一眼。
“你喊谁呢?”他问道,“你是谁啊,你认错亲戚了吧?你姓谢吗?”
这小孩子!
谢柔嘉哈哈笑了。
“说我姓不姓谢由我自己做主的是你,说我不姓谢的又是你。”她笑道。
邵铭清也呵呵笑了。
“当初要打走我不认我表哥的是你,当初要骗我困住我而喊我表哥的又是你。”他说道,“那这一次,这一声表哥又是所图何事啊?”
谢柔嘉哈哈笑着抬手。
邵铭清这次机灵的一歪头,躲过了她的手掌。
“你跟谁学的这么没大没小的?男人头是你随便推来搡去的吗?”他说道。
是啊,虽然严格来说他现在比自己小,但拄拐的孙子摇车里的爷爷,他为表哥的辈分在这里,不是变大变小就能变的。
谢柔嘉笑了施礼道歉。
“以后不了以后不了。”她笑道。
“这么高兴?”邵铭清说道,“看来见过你丈夫了?”
江铃皱眉。
“表少爷!”她嗔怪喊道。
谢柔嘉瞪了邵铭清一眼。
“我刚才见过大夫了。”她说道,“他说了,安哥的伤并无大碍,好好养养就没事了,谢谢你啊。”
“谢我干吗?又不是我救的他。”邵铭清说道。
“可是你没有害他啊。”谢柔嘉笑说道,“你当时没有阻拦,对他来说,就是救命了。”
“一事归一事,他偷鱼的事是偷鱼的事,他救了你的事是救了你的事。”邵铭清说道,“我可没说这件事就抵了那件事。”
谢柔嘉笑着点头。
“是是是。”她说道,“邵表少爷奖罚分明铁面无私。”
他们正说话,有小厮急匆匆进来。
“表少爷,安哥俾非要回矿山去。”他说道。
回矿山?
谢柔嘉惊讶的站起来。
“干什么要回去?”她问道,说罢就向外跑去。
江铃和水英忙跟着,邵铭清并没有跟来。
安哥俾的住处就在不远处,监工们的住处腾出的一间屋子,谢老夫人的大夫以及两个杂工一起照看。
适才谢柔嘉只隔着窗户看了一眼,此时再过来就看到原本躺在床上的安哥俾正在屋外站着迈步,一个小厮和大夫都阻拦他。
“安哥!”她喊道。
这声音让这边三人都看过来,安哥俾看到跑来的女孩子,顿时神情紧张,垂下了视线。
“你干什么?”谢柔嘉说道,“大夫不是说你再养养才能下床的吗?”
安哥俾垂着头不说话。
“你别担心,说要给你治你就好好在这里养着就行。”谢柔嘉说道,又加重语气,“别的事别担心。”
别担心他偷鱼的事被说出来。
安哥俾的头垂的更低了。
“我要回矿山。”他说道。
这是见面以来,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听到他的声音谢柔嘉没什么感觉,那一世他们几乎没说过话。
想到那一世,谢柔嘉面色有些不好,她退后一步。
“你回矿山干什么?你的伤还没好。”她说道。
“我要回矿山。”安哥俾说道,只是重复这一句话。
“他说要回去做工。”大夫在一旁说道。
谢柔嘉惊愕。
“你疯了吗?”她喊道。
就这样子回到矿山做工,一块巨石背起来当场就能没了命!
这人怎么……
“安哥俾!”
一个声音陡然从远处传来,颤巍巍的带着激动。
听到这声音安哥俾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寻声看去。
谢柔嘉也看了过去。
老海木正从远处疾步走来。
“爹。”安哥俾踉跄迎接过去。
老海木忙跑着过来搀扶住他。
“爹,你怎么来了?”安哥俾问道。
老海木看着他。
“是大人们仁慈,让我来照看你的。”他说道,“安哥俾,你要好好的养伤,养好了好好做工,才不负大人们的恩典啊。”
恩典,这真是大恩典。
安哥俾看着父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之所以不想在这里呆着,就是惦记父亲的病,自己不在矿山,父亲肯定要被驱赶去干活的,自己在这里多呆一天,父亲就要多干一日的活,他敢肯定,不出三日父亲就肯定倒下起不来了,只要想到这个,他怎么能在这里呆得住。
没想到父亲竟然被允许来照看他,不用在矿上做工了。
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
怎么会这样?
是因为自己救了那女孩子吗?
他不由转头向后看去,那带着面具的女孩子也正看过来,面罩反射着日光,让人无法直视。
其实如果不是自己要跑,她也不会追,也就不会摔倒,也根本用不到自己救她。
她,为什么?
那女孩子忽的转身走开了。
安哥俾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
还有…….
“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不由喃喃。
……………………………………
谢柔嘉再找到邵铭清的时候,他已经跑到山坡上坐着看书了。
“是你把安哥的父亲叫来的?”谢柔嘉说道,“你可真是考虑周全又细心。”
邵铭清没理会她,干脆躺下来举着看书。
“你也喜欢看书啊?”谢柔嘉说道,在他身边坐下来。
“也?你也喜欢啊?”邵铭清转过头看她说道,“那真没看出来。”
当初在谢柔嘉的书房里倒是摆着不少书,只不过都是邵铭清看的,而谢柔嘉则动都没动过。
谢柔嘉笑了,拔下一根发黄的草嚼着。
“我原来喜欢看书。”她说道,带着几分追忆,“因为那时候我很孤独。”
孤独?
邵铭清看着手里的书。
“那你现在不孤独了?”他说道。
以前谢二小姐前呼后拥父疼母爱,现在呢连姓都被夺了,柔嘉小姐困在这里郁山里,只有两个下人,不,一个下人作伴,水英只是自己借给她的,这难道反而不孤独了?
“当然不。”谢柔嘉看着他笑了,伸出手指扳着,“我现在不仅有江铃,还有水英,还有祖母。”
她又看着邵铭清,扳下一根细长的手指握在手心。
“还有你。”
前一世她顶着谢柔惠的身份活着,不知情的人忘记了谢柔嘉,知情的人则厌恶着谢柔嘉。
而现在,她还是她自己,而且不仅她自己知道了自己没有错,还有其他人也知道,还有不知道的其他人也肯接近她。
现在的她真的是一点也不孤独。
邵铭清看着她失笑。
“喂,这是要给你丈夫说好话了?”他问道。
谢柔嘉呸了声,抬手夺过他手里的书就砸他。
“你丈夫你丈夫你丈夫!”她喊道。
邵铭清抬手挡着头。
“是你说他是你丈夫的。”他说道。
“我说他是就是了?”谢柔嘉呸了声,“那我说他不是呢?”
邵铭清伸手夺下谢柔嘉举着的书。
“那就不是喽!”他说道,跃身起来抬脚就走。
谢柔嘉呆呆。
什么啊!
她喂了声忙起来追上去。
“邵铭清,你一会儿吃什么饭?”她问道。
邵铭清呵呵笑了两声。
“邵铭清!邵铭清!”他学着谢柔嘉的声音说道,转头看她,“怎么不喊表哥了?用不着人了吗?”
谢柔嘉一怔,旋即喷笑,几乎岔气。
“你这小孩,你这小孩。”
“你才小孩呢!谢柔嘉,把你的手拿开!”
山坡上笑声散开。
谢柔清站在马车旁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笑声传来的方向。
这两个声音她都很熟悉。
一个是她的表哥,一个则是日日都能听到的大小姐的声音。
“表少爷!三小姐来了。”
小厮拢起手对着山坡上大声的喊道。
这声音和山坡上的笑声撞在一起,说笑声顿时退散了。
很快谢柔清就看到有几个人从山坡上疾步而下,为首的少年人脚步轻快,在他身边的女孩子形态自在,就连跟在后边的两个婢女丫头都轻松洒脱,几个人好像流水般从山坡上跃动而下。
“柔清。”邵铭清远远招手,走到她面前,神情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表哥你过的可好,现在看来,倒是我瞎操心了。”谢柔清没好气的说道。
当初自己做决定来郁山,谢柔清也是不知道的,事后她很生气,临走都没来看自己。
邵铭清笑了。
“怎么会,有人担心可是天大的福分呢。”他笑道。
谢柔清没有说话视线落在一旁的谢柔嘉身上。
谢柔嘉并没有走过来,而是带着丫头调头向另一边走去,似乎根本就没看到她一般。
“表哥,你又惹麻烦了。”谢柔清说道。
邵铭清侧身挡住她的视线。
“表妹,是我又惹麻烦了?还是我又因为别人惹麻烦而麻烦了?”他笑道。
……………………………………………
江铃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小姐,你听到了没,三小姐好像在说谁惹麻烦了。”她跟上谢柔嘉几步低声说道。
“只要麻烦不来我跟前,那就不是麻烦。”谢柔嘉说道,“不用理它。”
江铃笑了。
“小姐说得对。”她说道,“我们回家去吧。”
“姑娘!”
有苍老的声音在后响起。
谢柔嘉停下脚,看到老海木带着安哥俾疾步走来,近前来就跪下来叩头。
“快起来吧,他的伤还没好呢。”谢柔嘉说道。
老海木到底叩了三个头才站起来再三道谢。
谢柔嘉制止了他说话。
“不用谢我了,这件事就过去了,也别再提了。”她说道。
这种疏离傻子都看得出来。
老海木低下头和安哥俾退后几步应声是。
谢柔嘉转身要走,走了几步还是停下来。
“等他伤好了,就找点别的事情做吧。”她说道。
老海木眼睛一亮,要说话,安哥俾先一步开口了。
“我不会做别的,我只会挖矿。”他说道。
这是拒绝了?
“不会,可以学啊。”谢柔嘉说道,“比如,先学会骑马,免得以后连马都不会骑。”
骑马?
怎么突然提到骑马了?
江铃老海木以及安哥俾神情都有些惊讶。
谢柔嘉垂下了视线。
“总之,学会骑马也没什么坏处…”她含糊说道,也不想再多说这个,转身抬脚就要走。
“我会骑马。”安哥俾说道。
什么?谢柔嘉脚步一顿。
“你会骑马?”她转头愕然问道。
安哥俾抬着头,没想到她突然回过头,二人视线相撞,虽然隔着面罩也能看到那女孩子的一双大眼,安哥俾忙垂下头嗯了声。
“姑娘,他的确会骑马。”老海木也跟着说道。
谢柔嘉只觉得耳朵嗡嗡。
他会骑马,他会骑马,她反复这这个念头,耳边是老海木忽远又忽近的声音继续。
“…….他从小就会,年纪小不能挖矿时候做杂工,就是给矿上看马……”
“……他七八岁就能骑马了,十岁时就能自己赶着马车拉矿石了……”
“姑娘,他会骑马的。”
谢柔嘉看向老海木,又看了眼安哥俾。
“哦。”她说道,“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他会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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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为MD12打赏的灵兽蛋加更。
她是我的大盟主。
12君,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