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队长及望天村的熟人看李天照神色严肃,订立的标准明确,又开诚布公,虽然都觉得他比过去的气态有所差别,更显得有威严,却又觉得,如此做法,又的确是他的风格。
蝴蝶剑为首的那些战士也很高兴,严格执行,赏罚分明本来就是他们习惯也愿意接受的方式。
只是,众人都一样对正斩式和逆杀式心存疑问。
陈皮也困惑的问:“第一招学什么可以自己决定,但正斩式和逆杀式有什么区别?”
“正斩式适合主动进击,逆杀式更利于被动反击,大家根据自己的战斗风格选择。”李天照早就想好,大体上战士的套路是这两类,但许多时候又是视情况而定,并没有那么极端。
如此简单明了,众人都有了选择的依据,那些对自己性格了解的,倾向性明显的立即做出了决定剩下那些倾向性比较模糊的,就左右对比,还是犹豫难决,就有人问:“只能学一种吗?”
“只要学了下一招,就可以学习另一式的前一招。”李天照让选定的人依次进室内练功房,由他亲自授招。
李天照并不怕他们私下互传换招,因为千杀剑的核心关键根本不在于招式动作本身。
每个人的身高,臂粗,体形的不同,同样招式的挥剑曲线也就不同,这个人的挥剑曲线比寻常的快,但另一个人用跟他一样的轨迹的速度可能比正常的挥剑更慢。
精细到追求极致的话,其实还要结合环境,所处地形,以及自然中的气流影响,甚至是当天穿的衣服也有干扰。
但精深就不是能够速成传授给别人的了,只有靠天长日久的修炼。
不三剑一招吃上千战将,其实就是跟李天照的母亲对战时,无意中找到了适合他自己的、那一剑的曲线轨迹,于是也只能一直用那一招,根本就不是真的发展出了曲线剑法。
不三剑就算把他的吃饭本事传授给别人,另一个用出来的效果也会差别大,除非体型身高臂长力量以及反应速度都很接近。
换言之,不三剑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情况,根本不具备传授别人的基础。
李天照站在室内练功室,进来一个人,关门,他先使一遍教的招式动作,然后让人学了演练。
那人一次次的反复挥剑模仿李天照教的招式,又听他传授如何引导战印的力量在体内流动的路线。
但其实后面的只是故弄玄虚,李天照实际上凭借气流的把握,以及对速度感的把握,在判断这个人的个体情况。
很快他就心中有数,然后细微调整那人的挥剑动作,又提示他多种常见的情况下,不同姿态用这招时动作需要注意什么。
片刻,那战士用心记住了,李天照就喊下一个进来。
如此一个又一个,到陈皮进来时,他自嘲的笑说:“我这样的独臂残废,会不会辱没了你的千杀剑法?”
“知道你愿意在我旗下,我特意为你想好了招式,还好,你选的也是逆杀式。”李天照演练了一招的动作,姿态对于陈皮来说,很古怪,简直像四流水平。
可是,天下没有四流水平的万战将。如李天照这等以孤剑为绰号威名的人物,更不可能是靠运气。
“以前我会选正斩式,现在的情况,一个残废,战场上肯定是敌人抢着来攻我,逆杀式才更符合实际。”陈皮不愧是老战士,深思熟虑又结合实际情形。
李天照深以为然,他本来替陈皮设想调整的招式,也是逆杀式。
陈皮模仿李天照教的反复演练,又按他说的引导战印力量,却觉得,这些招式实在跟作死差不多,身法和动作太大,简直是出手就被人杀。
李天照根据气流变化和速度感的判断,指导陈皮调整姿势,注意动作轨迹,不片刻,陈皮惊觉同样的招式明显比开始快了很多,好像……比正常还要快!
末了,陈皮难以置信的问李天照:“这是为什么?”
“千杀剑法是有独特奥秘。”李天照不能说,但他觉得,陈皮或许会想到。
“……难道你娘的话并不是胡言?”陈皮果然想到了,见李天照神色黯然的微微点头,他又惊又喜、难以置信的道:“真没想到,你不但深信不疑,竟然还破解了其中奥妙!难怪、难怪!”
陈皮既激动又震撼,径自出去后,回想着往事,还觉得世事如此奇妙。
当年他和几个同伴都听到李天照母亲临死前的那句话,闲来无事时,也都好奇的试了试,却谁也没发现弯的剑路能更快的道理,也就只能认为是临死前的胡言。
现在,昔日的战友,死的死,废的废,只剩他这个残废,还能鼓起勇气那剑上战场,没想到,李天照的千杀剑法,竟然就是破解了那句胡话的奥秘!
“当年你总说孩子得命运眷顾,得天照应,我们大家都觉得你当了母亲,说起孩子就没了正常理性,连你丈夫都不信,只是不想扫了你的兴头。没想到啊没想到……回想过往,正是你的死,成就了他的剑!”陈皮仰天感叹的自语,旋即又提剑练了起来,李天照传的招,让他对于上阵杀敌,真正有了更强的自信!
李天照让大家练了半天,然后又分别检阅了一次,有差错的指出。
末了,让大家回去各自练习,过段时间会有支援邀请送到他们手里。
最后,各自散去。
要走的时候,蝴蝶剑喊住他问:“李天照!我是混沌剑客,在你手底下,不给我多安排点游剑差事吗?”
“给你想好了,等音信就是,不会亏了你如此看得起。”李天照笑着道别,驾马直往夺风城去。
他当然想好了,守护城的债务,还有天苍祈愿,天苍灵,震叶落三位混沌之心那的事情,他能交给谁做?不就是现在的妻子北风青云,低些的就只有蝴蝶剑这个他手下唯一的混沌剑客了?
如果时间不赶巧,他还得托给丰吟,只是那要采取支援任务,会多了丰吟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北风州州长分一部分功绩。
北风青云现在也是隶属于北风州州长,但李天照打算跟她聊聊,让她归属到他名下。
夫妻功绩一体,这本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李天照到了夺风城,跟北风青云聊起此事时,她却不答应。
“州长功绩快触及天花板,一旦突破,就是王将了。这时候我必须更积极助力,在此之后,我们再商量你的提议。”北风青云态度很干脆。
“是再商量,还是此后直接归属我名下?”李天照很在意她的说词。如果是再商量,那就是不一定如果是此后归属他名下,那他倒可以理解。
“……非要说的那么明确的话,是再商量。”北风青云觉得李天照没明白她的暗示挺没意思,到底是夫妻,说太透了,就等于是说对他获取差事的能力全无信心,可他非要说透,她也只能成全。
“我明白了。既然如此,助力你压城长之势,我应该帮、也只是举手之劳。但别的事情,功绩不同体,你也不必过问。”李天照觉得很失望,但也能接受北风青云的干脆,只是,不在他名下,北风青云的功绩就是跟州长同功,跟他只有支援的方式交集。
毫无疑问,那损失很大。本来北风青云如果说,州长上去了之后不必商量就改而隶属于李天照名下的话,他还愿意助力一把。
然而,既然是再商量,那他当然要另做考虑。
李天照明白了,北风青云跟丰吟和山芊启不同,山芊启是个很相信感情的人丰吟也还相信感情北风青云大约根本就不相信感情这种东西了。
她眼里,心里都是利益权衡,对他这个丈夫也不例外,什么夫妻责任和感情在其中的占比,或许无限接近于零。
李天照不由想起配婚殿总殿里,她说其他人配婚者时的话,说那些人不知道配婚多少次了,早就没有了对谁的期待。
不谈情就不谈情吧,我本来也因为山芊启的事情没有心情。你有你的权衡,我有我尽快进武王殿的目标。你不为夫妻情份牺牲,我也不必为此牺牲自己的功绩,这样也挺好。李天照意识到了北风青云的心态,他也就迅速调整自己的心态。
李天照在夺风城中没有人,那就不行,至少需要有一个千战将副城长,才能够对守护城那边的人发支援邀请。
他需要有一个愿意隶属于他旗下的副城长,哪怕是个种花养草的也行。
于是李天照就打听了些合适的名单,逐个邀请。
这些事情全是他一个干,北风青云跟他谈崩,知道他不满意,就把他身边的侍女叫走,让他一个人奔走折腾。
李天照接连找了好些副城长,竟然都不答应。
他邀请了第十八个人,对方也是拒绝。
他不由奇怪的问:“即使你对我毫无信心,但反正闲着,试试又有什么损失?为何拒绝的这么干脆?”
“……”那副城长驻足门口,犹豫片刻,说:“副州长说的有道理。但是,你妻子北风青云放了话,怎么敢跟她做对?”
李天照不禁笑了起来,那副城长自顾进去,关门。
李天照笑着,越发觉得荒唐。
末了,他在副城长区高声吼叫道:“你们一个个只能种花养草,不是没有原因!既然不甘心止步于千战将,既然想更上层楼!明明遵守所谓的潜规则,屈服于各种家族势力的结果还是种花养草!你们到底还有什么可怕?你们是不是想要功绩的啊?如果是你们以为功绩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你们以为功绩不需要付出努力和代价吗?连争取的勇气都没有,你们继续种花养草时就不用再抱怨了,因为问题出在你们自己身上!又要功绩,又不敢挣脱束缚设法争取!偌大的夺风城,有副城长七百八十八人!竟然连一个目标明确,勇气过人的都没有吗?”
这番话,刺痛了许多在副城长府邸里的千战将们的心。
那些年岁长些的,早没有念想,有的摇摇头,暗道一声太年轻有的觉得他说的好,回想闲着的这么多年,确实缺乏勇气,可如今年岁已大,只能突然叹息有年轻些的蠢蠢欲动,却又觉得这话不知天高地厚,顾虑着家小,也只能闪过瞬息的念头。
孤剑李天照,说他个人的武勇,他们没人能不服,就算不服,也只能是心里不服。但说统领众人一起攀爬的能力,则跟他的武勇之名成反比。
于是一些副城长们聚集一起时,也拿李天照的这番话当作笑谈。
北风青云知道了这些事情,只是轻笑着对身边侍女说:“当了万战将他的个人武勇难以发挥,不让他碰个头破血流心灰意冷,他就不会来求我北风家族替他做主。”
“可不是嘛!万战将也真是好笑,也不想想夺风城是什么地方,谁会像他那般不知天高地厚,谁又敢跟北风家对着干陪他瞎胡闹!”几个侍女都觉得好笑,没见过李天照这么不识趣的。
可是,李天照不相信偌大的夺风城,会没有一个千战将有勇气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