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云竹便带着小哥哥送的竹笛去了万花圃。最近因为难过雨馨姐的事，她已很久没来了，但花圃中却没什么变化，花开依旧。天堂里的花一年四季都会盛开，而凡间的花则花期短暂，很快便凋零了。云竹从前喜欢花朵常开不败，见到凡间的花儿凋零便增添伤感。如今方觉得，花谢花开才是自然现象，没有花谢怎知花开最好。

在万花圃中没有其他天使打扰，云竹很快就把“很久以前”这首曲子练得熟了。她想着可以再学习些别的曲子，下次见面吹给小哥哥听，他一定会很高兴的。不过，这件事还需风绮帮忙。

风宫院子里，风绮正坐在梨树下出神。云竹悄悄绕到她身后，忽然伸手拍她的肩膀，倒唬风绮一跳。转身一看，云竹正笑眯眯的望着她。“云竹，你还是这么调皮。”风绮微嗔道，又上下打量了她，“能够开玩笑了，就证明你没事了吧？”“当然没事了。”云竹答道，挨着风绮在梨树下坐了，又问道：“刚才你想什么那样出神，连我过来都没发现，风宫最近很清闲吗？”风绮撅撅嘴：“哪有，你不会认为我是在偷懒吧。我们宫里一向是很忙的，只是我昨儿值了一夜班，今天才有点时间休息的。”

云竹眨眨眼睛，计上心来：“哦，既然你那么忙，一定有机会常去凡间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没等她说完，风绮连连摆手：“你找我帮忙准没好事，该不会又要我帮你偷书吧。喂，我可不干了，你不知道我们宫主多严厉，若被她发现可有的烦啦。”“好风绮，帮帮忙嘛”，云竹摇着风绮的手臂道，“我们俩最要好了，你就再帮我这一次吧，弄本《红楼梦》和几张乐谱就行。”

“《红楼梦》？乐谱？”风绮睁大眼睛，“那是什么啊，我都没听过。”云竹也不知道《红楼梦》是什么，她只是听小哥哥讲湘妃竹典故时提过。“其实我也不大清楚。至于乐谱，就是记载音乐的书吧。”风绮惊奇的望着她：“云竹，我不知道你还懂音乐啊。”

云竹四处看看，确定院子里只有她们两个，就从袖子中拿出竹笛，递给她：“你瞧瞧这个。不过我现在只会吹一首，等有了乐谱就能吹出更多的曲子了。”见风绮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云竹便低声吹了一曲“很久以前”。风绮听后惊喜的拉着她的手，叹道：“哇，就这么根小管子，就能发出这样美妙的声音。云竹，你是怎么学会的？”云竹伏在她耳边轻声说：“这叫竹笛，是一个凡人送我的，也是他教我的曲子。风绮，我只告诉了你，你可别说出去啊。”

风绮连连点头：“放心，我不会说的。”然后又好奇的问：“云竹，你和那个凡人是怎样认识的啊，讲给我听听吧。”云竹就把她第一次下凡、怎样同云纾走散、怎样被人为难、小哥哥出来替她解围，还有他们在雪地里念诗咏竹、她在雪中跳舞、又约定下次见面，以及她的失约，直到前几日的邂逅，都一一讲给风绮听，只是隐去了弄丢发卡及雨馨的那一段。讲完后，她们都沉默了一阵。

风绮对她微笑：“多好啊，云竹，我真羡慕你。我也希望能遇到一个凡间的男子，只要他对我好，我倒愿意放弃天堂而随他去凡间，过平凡的日子。”云竹一惊，她们从来没有谈论过这个问题。离开天堂，去凡间生活，对所有天使来说都带有一丝恐惧，并不是个值得高兴的事。她不知道风绮竟然有这个想法，她试着问道：“风绮，你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凡人，放弃做天使，放弃天堂，放弃我们这些好朋友吗？”

风绮蛾眉微蹙，陷入沉思，但很快又展开笑容：“我不知道。云竹，我现在还不能回答，因为我还没有遇到一个能让我放弃一切的凡人。不过我想，那些流着泪离开天堂的姐姐们，一定是心甘情愿的，她们一定很开心。”

云竹的头脑中立刻闪现出一幅幅片段，雨盈流泪离开时眼底的微笑，云娴临走时那句“我不悔”，云霡流泪时那平静的神情……她不得不认同风绮的话，“也许，你说得有理。至少，她们当时是快乐幸福的。”

风绮站起身来，甩了甩头发，“云竹，别想那么多了，我们都没经历过，所以并不能完全体会。虽然我们都说不准未来是怎样的，但我相信，一定是美好的。”风绮是个乐天派，凡事总愿意往好的一面想。

云竹笑着问她：“你好像很期待啊？”“当然啦”，风绮答道，“你不期待吗，云竹？”“我——我有些怕……”“有什么好怕的。哦，我知道啦。”风绮朝她挤挤眼睛：“你是不是喜欢上教你吹笛子的凡人啦？”“哪有，你乱说。”云竹嗔怪道。

虽然和小哥哥日渐熟稔，但她很清楚彼此的身份，也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可以谈天说地的朋友，从没往那方面想。“你呀，怎么也学得越发淘气了，胡乱开这种玩笑，我不和你说了。”云竹起身就要往外走，脸上竟微微泛起红晕。“也许，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们才会清楚的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风绮在后面幽幽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