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家闹得没办法,恩宁只好勉为其难走上台,开口道:“我也没准备什么,既然大家这样热情,我就唱段戏吧。”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没想到,一向安安静静、说话轻声慢语的恩宁居然能唱戏。恩宁心里也一直打鼓,平日里只是陪着院里的爷爷奶奶随便听听,却从没唱过,更别说站在舞台中央面对着几十双眼睛了。说得容易,可要唱哪一出呢,她一时间也没理出个头绪,迟迟不敢开口。
下面已经有人催促了。这时,奕涵忽然起身走到她身边,说道:“我和恩宁合作唱一段戏。”下面顿时哗然,班里最调皮的那个男生起哄道:“秦老师英雄救美啊!”随即响起一片惊叹声。恩宁脸颊早已绯红,此刻唱也不是,不唱也不是。
奕涵那柔和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生旦对戏会唱么?《坐宫》、《武家坡》还是《梅龙镇》?”恩宁的脸更红了,几出戏都是夫妻对唱,只得说:“那就《坐宫》吧。”他又在耳边说:“好的,你先唱,从流水‘听他言’开始。别紧张,我会配合你的。”望着他鼓励的目光,恩宁咬咬牙,唱就唱吧,有秦老师在身边,什么都不怕了。
“听他言吓得我浑身是汗,十五载到今日才吐真言,原来是杨家将把名姓改换,他思家乡想骨肉不得团圆。我这里走向前再把礼见。”她走向奕涵,偷望了他一眼,秦老师却一本正经的按戏里的样子向她施礼,她只得勉强叫了声“驸马”。台下发出一阵笑声,大家多数是从前没看过这出戏,如今看他们二人的样子只觉好笑。恩宁自觉叫不出口,但大家听来这一声却是娇羞百媚。奕涵在耳边轻声道:“很好,继续‘尊一声’……”恩宁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不颤抖。
“尊一声驸马爷细听咱言,早晚间休怪我言语怠慢。不知者不怪罪你的海量放宽。”恩宁暂且舒口气,她的两大段流水终于唱完了。
“公主啊”,奕涵朗声道,“我和你好夫妻恩德不浅,贤公主又何必礼义太谦。杨延辉有一日愁眉得展,誓不忘贤公主恩重如山。”因奕涵有慢性咽炎,平时的声音就略微沙哑,很有磁性。如今唱老生更是韵味十足,虽调门不是特别高,但低回宛转,余音绕梁。恩宁顾着欣赏,差点忘了自己的唱词。
“讲什么夫妻情恩德不浅,咱与你隔南北千里姻缘,因何故终日里愁眉不展,有什么心腹事你只管名言。”
“非是我这几日愁眉不展,有一桩心腹事不敢明言。萧天佐摆天门两国交战,我的娘押粮草来到北番。贤公主若容我见母一面,到来生变犬马结草衔环。”对唱快板,你追我逐,相互配合,恩宁也渐渐放轻松,声音更加自如,投入戏中的情景。一直到“你也对天就表一番”。台下也不知是否听懂了,掌声、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他们对望了一眼,便鞠躬下台。
回到座位上,大家的鼓掌声还在继续。奕涵轻声道:“没想到你还会唱戏,还会些什么呢?认识你越深,越发觉你像一座挖不尽的宝藏。”恩宁心绪还未平静,听他这样说,又是一惊。忽想起梅兰芳和孟小冬第一次见面唱的就是《坐宫》,感觉脸上似火烧一般,一颗心好像要从嗓间跳出来似的。对他匆匆一瞥,恩宁只说了句“彼此彼此”。奕涵没作声,只是意味深长的望着她。
新年的热闹暂且放一边,期末考试又要到了,同学们也投入到紧张的备考中。恩宁此时心绪有些乱,她发现自己对秦老师渐生情愫。有时正在复习功课,会不由自主想起他,一日见不到他,心里就空荡荡的。无奈一周只有两次历史课,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忽然变得飞快,转眼秦老师已拿着书本消失在走廊尽头。于是,恩宁去办公室的次数渐渐增多,有时是同婷婷去拿作业本,有时是陪别的同学去办事,有时是去找其他老师。不管找什么借口过去,都是为了看到他,哪怕只远远的望一眼也好。
渐渐的,班里有了风言风语,传汪恩宁暗恋秦老师。有调皮的同学一见恩宁就打趣道:“公主,又去找驸马啊!”恩宁尚未弄清自己对秦老师的感情,又奇怪同学们是从何而知。就这样成为大家开玩笑的话题,恩宁很是难为情,又担心那些流言会传到秦老师耳朵里。她只好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减少去办公室的次数,上课时也不敢一直盯着他看。
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恩宁终于考进了班里前十名。因为以前碍于数学成绩,她的名次总进不了前十。这学期有秦老师为她补习,恩宁进步很大,连教数学的李老师也夸奖她。本来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一想到接下来的寒假将有一个多月见不到秦老师,恩宁心里就高兴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