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接连两声爆炸,大地震动了两下,崩塌的是隔壁和钱府二道围墙。
“杀!”黑云在破口移动,很快冲到钱府内。
曹易颜冲在阵列之中,心中犹自冷静。
钱府是核心目标,但是哪怕脑子正常的先入府的侍卫或衙兵,都会检查全府。
这甚至不需要多说,连这不懂的人都可以归纳成白痴。
但周围府邸,短时内查不清。
曹易颜便用藏兵洞连接之。
明定襄侯郭登,有“搅地龙”、“飞天网”——凿深堑,覆土木,人马通行,如履实地;贼入围中,令人发其机,自相击撞,顷刻十余里皆陷。
曹易颜在这京城中,自不可能效法,挖出绵延十余里地道。
但本来四通八达的地下井道,再打通几百步,还是可以。
眼见几处墙壁尽塌,眼前就是坦平直道,更无遮拦。
“杀——”
六百人齐声呐喊,钱府甲兵都闻声色变,只有苏子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其实心里也是惊诧。
“前后千人,果然,亲身临阵,很是愚蠢,一不小心,就有翻船之难。”
“因此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天子乎?”
“行动吧。”
“是!”高泽叩首,转身奔出命令。
“信号!”
呼吸间,雨中升起数十明亮的烟火,接着就是炸开。
“烟花信号,这是督促各卫启动么?”
曹易颜脸色一变,目光一定:“不过,我也有后招!”
早有专人推车而来,这时掀开油布,尽是涂着油脂的干柴。
火折子一吹,火种点燃,几辆大车燃起火光,滚滚烟尘冒出。
恰有风吹过,浓密灰烟迎面而来,扑入府邸。
“咳咳。”
当面被烟吞没,几尺内不辨方位,曹易颜咳嗽了下,面色却狞笑:“来了府邸,就别想走了,堆火,放烟,将整个京城烧的干干净净。”
京城也许曾经是大魏的京城,可此一时彼一时,对大魏来说,能杀得皇帝,烧死满城百万百姓,也是值得。
不过,京城坊墙制,就有天然隔离带,很难有这样效果。
就算没有,也得烧。
“快发信,让执行命令!”
尖锐的鸣啸中,一只穿云矢上空,连炸三响。
抓来的上百只鸡,扑腾着贴地飞了起来,仔细看,尾巴后都绑着麻草,淋满油膏,燃起火苗。
受惊的鸡拼命四处串,有一只落在一户窗台上,噗地一下,就点燃了窗纸,窗格上窜起几尺长火焰。
逐渐有更多的地方被引燃。
大大小小,数十数百处,都燃起大火,冒出浓烟。
“走水了,救火——”
浓烟,喊叫声,烟尘趁风席卷,飘在各处,十丈周围不辨人畜,只有灰蒙蒙一片。
烟雾,把一切都笼罩在其中。
“从烟薄处冲!”
“杀得伪帝,一切都值!”曹易颜呐喊的命令,黑衣人闷不作声,绕开当面积火,从钱府侧面奔入。
“有杀错不放过!”喘气的马被绳索勒着,车轴与车轴之间用绳索捆绑。
车架掀开,包铁立板竖起,金属轴承的转动声,已近在咫尺,快速,精密。
“射!!”似乎听见动静,烟雾中传来一声嘶哑的命令,陡然就是尖锐的呼啸,似是密密麻麻的蝗虫,或者是如蜜蜂一样的嗡嗡声,从耳畔擦过。
霎时溅起一片血花,迎面割麦子一样倒下一片。
“可恨”
只有亲自面临,才知道战场的残酷,曹易颜冰冷着脸,拉弓,弦应,只听噗一声,一个侍卫额上中箭,当即翻倒。
听声辨器,这是高等武学。
“噗噗噗噗”可立刻,十几发弩矢呼啸而来。
曹易颜侧身,但身侧倒下一排。
“国家之力”
“居然带了那么多弩!”
曹易颜心中一疼,黑衣人都是大军里选出来精锐,武功,忠诚都无可挑剔。
可国家的力量就是宁可浪费一千弩矢,不可放过一个敌人。
有烟雾瞄不准?
无所谓,对着射来方向乱射就是了,车弩阵,就是这样用。
“就算这样也只能冲!”
曹易颜抬眼看向天色,烟气滚滚,云层厚重。
“万望皇天庇佑,千万别下雨熄灭火阵就好……”
“噗”一声,几乎就在瞬间,曹易颜忽然胸前一紧,被亲卫撞开。
亲卫胳膊中了一矢,血液溅开。
神射手!
“死!”
大怒下,他反手拉动,射了回去,脱手的矢羽,射入烟雾之中。
钱府
门板窗台都被拆下,推出去当成栅栏。
只余下内室。
“杀!”呼喊,刀兵震动天际,最贴近的甲士坐地,大盾树立在身前,一动不动。
任凭外面死伤,也没有擅离职位。
只隔着短短十几步,钱府之内,已有不少伤兵退下。
有人在不断进进出出,运送着东西,又搬运回来尸首,就算伤兵,身带刀伤箭孔,浑身都是血污,却半点不敢松懈,提着刀站预备着作战。
“真像!”高泽盯扫着看,却有点恍惚,这和不久前宫内,却是一模一样。
他有些心惊,不由看了看皇帝。
少年皇帝坐着,带着点微笑,雪白里子翻着,正静静啜茶,啜完轻舒了一口气,目光好像寻找着,又回转过来。
这神态,几乎和老皇帝重叠。
临危不惧,处置从容。
“这就是天家,皇天待之何其厚矣!”
高泽也读过历史,却知道这并不是常见,相反,这才是非常罕见的事。
除开国皇帝,历代杀人谈笑之间,但是真临了兵阵,十个皇帝有七八个裤裆不湿就是明君了。
可所谓“平时龙凤天表,遇事不如袁绍”
“也许,过厚了些”
想起齐王就刎之刚烈,高泽也不由胡思乱想,突然之间,有人轻声禀告,他站起身。
“陛下,钱大人似乎不行了”
外面杀声传来,钱夫人和钱老夫人心慌不安看着外面,又仰天祈祷。
床榻上,钱圩悠悠睁开眼,艰难翻动着身体。
“峰儿……快……快……”
“快……进宫……”
他似乎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眼中流泪,呼吸困难。
房间里幽暗一片。
“夫君,你终于醒了。”钱夫人扑上前,握着他的手:“出大事了,夫君,外面都是贼人!”
“陛下呢?!”钱圩似乎完全清醒过来了。
“陛下就在府里,就在这里!”
钱夫人大哭着,扶着他的身体。
“不好,是贼人陷阱!”听见这话,听着外面杀声,钱圩瞪大双目,竟然直接坐起身,就要去摸刀,可伸手只是两寸,手就沉重落了下去。
“不,夫君,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