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室里，顾婉清端跪在地上，双手持平的捧着一个瓷壶。

那天青色瓷壶里，被兰芝灌满了滚烫的开水，隔着薄薄的一层瓷石，炽热的温度不着掩饰的传递到她的手心，添舐着那片娇嫩的皮肤。

顾婉清死死咬着牙，手上的疼痛灼热仿佛蔓延到了全身上下。

身旁持着细长竹棍的王嬷嬷挑眉看着似乎难以承受的顾婉清，而后凉薄的开了口。

“顾姨娘，您若是撑不了，那可得重新来过了。”

站在角落的兰芝暗暗发笑，却被王嬷嬷一眼扫过去，只能垂着头做乖巧状。

顾婉清闷闷应了声，额间细汗滑至眼角，只叫人觉着格外恍惚。

手上的水壶又热又重，顾婉清堪堪持平，只觉着下一刻便要脱了手。

“……怪不得你心生欢喜。”

墙壁对面传来女人娇柔的声音，似乎是王妃在外与人说话。

顾婉清眼观鼻鼻观心的去看手中飘着热气的瓷壶，恍然间，一道宛若冷月清华的声音隐约传了过来。

“她只是个妾，不配与先母并提。”

外堂内，杨氏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怔，而后，男子清冷的声音又传了来。

“哦，本世子忘了，母亲曾经，也为妾。”

“妾”之一字，苏暮咬的格外重。

杨氏用力拽紧了隐在宽广袖口下的丝帕，声音依旧是轻柔柔媚的很。她娇柔的开口，似是长辈在关心晚辈一般，

“既然人已经纳了进来，怎的不先写信让她入了玉盘？这般无名无份的跟着你，小姑娘怕是会受了委屈。”

苏暮微微皱眉，也不打算跟她继续扯下去，便直接了断的截了话题。

“不过是个小妾而已，母亲不必挂心。”

这话一落，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伴随的妇人的尖叫声响起。

苏暮看向传来声音的方向，眼角余光扫到杨氏唇边挂着的阴险笑容。

在王妃开口问苏暮时，顾婉清便已经知道她为何会被安排跪在这里了。

手中瓷器着实烫人，顾婉清思索一番，终是在苏暮说完那句话后寻了时机把瓷器一甩，而后跌坐了下去。

那瓷器跌落的位置恰在王嬷嬷脚边，此时瓷器碎裂，溅起的水花打在她身上，灼热的痛觉让她不由扯了嗓子大叫。

顾婉清颇有些无语的看着王嬷嬷惊慌失措的模样，而后在脚步声传来时默默垂了头下去，手悄悄抚向了脚腕处。

苏暮快着步子来到内室，身后紧跟着微微气喘的王妃。

杨氏喘着气，看着内室里一片狼藉的样子，不由有些傻了眼。只是还未等她开口，地上那个小姑娘却已经哭了起来。

“奴婢知错了……”

顾婉清抽抽搭搭的抹着眼泪，抬起的手掌一片通红，有些地方还起了水泡。

而苏暮却是被那句“奴婢”给怔了一瞬。压抑着自己心中翻腾的情绪，苏暮隐忍的抿唇，眸光淡淡落在顾婉清身上。

“这是怎么了？”

声音清冷，语气淡淡，仿若只是一句随意的开口。

杨氏看了苏暮一眼，而后视线越过顾婉清，看向一旁的王嬷嬷与兰芝。

“本宫让你们教姨娘学规矩，这是怎么了？”

地上跌跪的小姑娘抖着身子自称奴婢哭泣着，让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