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春明坊附近,还有一处空置的宅院,你若是愿意的话,可带着家人一起搬到那边,至于灵寿县主的事情,我会用心帮你打探的!”
在回去的路上,宇文柔奴的心中一直都在琢磨着这些话,她双眉微蹙,眉眼中似乎还有忧愁的神色。
“他这是想让我做他的外室吗?若是不答应的话,安定郡公怕是不会相助吧!可要是不答应的话,王官人却又如何是好……”
柔奴的心思烦乱,一路上都是一言不发,直到回到了杀猪巷之时,柔奴才对着玄忠说道:
“真是不好意思,那安定郡公已然答应帮忙了,只是说要先了解一下,我这边还有些旁的事,我便先回去了!”
“啊……姑娘大恩,在下便替我那不让人安生的弟弟谢过你了!”
这王玄忠看不出宇文柔奴的神色有异,听到这安定郡公肯出手相助,自是放心的回去找王母商量了。只有柔奴这心中知道,安定郡公却是开出了一个让柔奴感到为难的条件。
这教坊中的歌伎,纵使是锦衣玉食,家财万贯,可毕竟是入了乐籍的,便是那终日劳作的佃农,这地位却尤在歌伎之上。
歌伎是贱籍中人,若是不能脱籍,便是连嫁人也是个问题,因为这贱籍之人所生的子女同样是要入乐籍的,若是想要摆脱这种被人歧视的地位,唯一的指望便是得到州、府长官的许可,脱去这身上的乐籍。这也是为什么东京城里的名伎们总是喜欢与尚未科举的士林中人交往的原因。因为这些尚为白身的士子们,一朝金榜题名,便会成为官人,有了这官身之后,他们只要在这官场混迹几年,想要为一名歌伎除籍,却是易如反掌之事。
宇文柔奴心中有事,却是面带忧愁的回到了自家的院落之中,刚一入门,听到外面响动的张真奴便不顾身子虚弱,扶着墙壁来到了门边问道:
“妹妹可曾见到那安定郡公了,他可应下了?”
“姐姐,应是应下了,不过……却也不是毫无条件的!”
宇文柔奴说着,便连忙快走几步搀扶着姐姐进了屋子,小虫娘见状,也连忙跟着进去,随即关上了房门。
“姐姐,这安定郡公怀疑我与王官人的关系,偏是让我搬到他在春明坊的外宅才肯出手,我……我现在心里很乱,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春明坊,他这是……要强纳你做他的外室啊!虽然他是郡公,可这外室便是连个妾的名分都没有,你这又是何苦呢?”
“哎……若是我不答应的话,这安定郡公定是不肯为我从中周旋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也不能把你自己搭进去啊!我且问你,你与这王玄义又是什么关系,你这般帮他便是要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他便是真的躲过了这一劫,却又如何能报答于你……”
“姐姐……我只希望,这世间能多一些像王官人这样的好官,若是当年我的爹爹遇到了像王官人这样的,我宇文家,却也不至于落得今日这般地步了……”
……
便在宇文柔奴还在为安定郡公开出的条件感到犹豫不决之时,在这东京城里,王玄义被大理寺的官人抓走的事情却也渐渐传扬开了。便是这段时间很是低调了许多的毛大成,在听到这件事情之后,却也是对王玄义的遭遇起了幸灾乐祸的心思。
“子才何在,且替我去一趟大理寺,催问一下代州送来的那个案子……”
“啊,范御史!下官,下官这就去!”
听到了上官的一声吩咐,毛大成便连忙从座位上起身向范御史复命,随后便带上自己的随从径直出了御史台,直奔这大理寺而来。
“敢为这袁评事可在府中,我乃是御史台的官人,今日前来是特来询问代州一案的……”
“袁评事?官人且稍候片刻,小人这就进去为你通禀!”
那门子得了毛大成的询问,便径直进入府中去寻袁评事了。只片刻的工夫之后,毛大成便被对方领着入了这大理寺中,随后径直来到了袁评事的公廨所在。
“下官毛大成,见过评事,今日前来,却是代范御史催问代州一案的进展……”
“代州,哎,怕是要让毛官人你白跑一趟了,这刘判事才刚刚上任,诸事繁杂,我只怕要先理出个头绪来才能给你个答复。却不知……哎……这一忙起来竟忘了时辰,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
“啊……下官真是来得鲁莽了,耽误袁评事用餐了。”
“无妨,却是我忙的忘了,以至于错过了公厨用餐之时,既然毛官人也来了,倒不如跟我出去先寻个地方,一起先祭祭这五脏庙再做打算。”
“正要邀评事同去……”
这毛大成一看袁评事如此好客,自是热情的与对方拉起了关系。两人出了这大理寺之后,便在附近寻了一处酒楼的阁子。随即叫了几个店里的拿手菜便举杯对酌了起来。
“啊……这一天天的,真是累死我了,昨晚便去外面喂了一晚上蚊子,偏生今天案头又压了一堆的公务。喝喝喝,喝完了,我便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才是……啊!”
“评事还真是辛苦,便是连晚上都不得休息吗?”
“哎……还不是那个不知好歹的王玄义,惹谁不好,偏要去惹那勋贵,我却也是给自己找事,偏生接下了这灵寿县主的状子。刘判事恼我多事,便打发我去那王玄义家守着,偏巧他今早才派人来吩咐我将那王玄义带回来……”
“哎?这王玄义,居然是评事大人带回大理寺的?大人还真是不易啊!”
“谁说不是呢,说起来,我倒是好生羡慕这王玄义啊!住在那么破的地方,家中却守着一个美娇娘,若不是今日撞见了,我却不知那白矾楼的行首居然已经跟了这王玄义,这白矾楼的行首……听说单是为客人唱上一曲便要十贯,则王玄义,真可谓是人财两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