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了容旬的意思,章北回头从自己马上解下一把精巧的硬弓,翻身上马走到容旬旁边,抬手搭弓便是一箭呼啸而出,直直射入对方站立的树干。
对方果然隐约有骚动之态,章北看着容旬,说道:“我准头不好,听说容大哥箭术过人,给他们露一手,准保把他们吓跑了。”
容旬知道章北是让自己杀对方一人,挑明自己就是挑衅诱敌,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再搭弓箭。这时,对方似乎已经中计,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冲同伙一挥手,带着人马跑了。
容旬收弓,并不下马,转头对一个将士吩咐道:“你尽速回城汇报情况,让陈如善今晚开始加强城外的巡防,我稍后就回来。”
将士领命去了,容旬这才看向章北,温言说道:“你看吧,城外可不像你想的安全,快上马随我回去吧。”
来升慌慌张张牵了马来,章北却突然下马,重新趴下去,很快就从草堆下拖出一个暗色的包袱,打开来一看,竟是油纸包好的几块银锭。
他轻笑着翻身上马,将包袱皮往来升怀里一扔,又将银锭往容旬跟前一扬,说道:“多谢容大哥救命之恩,说好了宝贝归容大哥,不如明天容大哥请我吃饭吧!”
容旬一乐:“是是是,银子是我的,怎么花听你的。”然后又说道:“刚你那一箭,看着是个练家子,没想到你这个生意人,还精于弓箭。”
见容旬看向自己那把弓,章北哈哈一笑解下来便递给他,问道:“容大哥刚才怎么不杀一个流寇?”容旬见他意犹未尽的样子,便解释道:“边关流寇大多是被战事逼的,并非全是做恶之徒。”
他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弓箭,细细打量,发现是一把上好的反曲复合弓,弓身没有任何装饰,却透着古朴大气,不由赞了声:“好弓!”又转头看向沉默的章北,赞道:“好技艺。”
章北这才说道:“我自幼好这个,父亲请了师父专门教的。不过,这两天我在城里就听说了,容大哥你最厉害的也是弓箭,曾隔出半里远一箭正中那赤西皇子的眉心,身不进前就取人首级,小弟真想亲眼看一次。”
“没那么神奇,碰巧罢了,你好好再练两年,只怕比我厉害。”
听到他这样说,章北便笑了起来,收起银子说道:“真想跟容大哥一起,去那战场并肩作战一次。”
容旬笑了笑,心里却想着,并肩作战当然豪气,但自己最不想的就是战火蔓延,让原本安居乐业的章北也不得不奔赴战场。
两人说着话,不多时已经到了城外。
石川海已经听到消息,远远驾马奔了过来,看到容旬明显松了口气,连声问道可有交手,可有伤到。
容旬一叠声回答着没有交手,没有伤到,又回头让将士们点头作证,石川海这才罢休,转过头开始教育章北。
章北自见到石川海刚才担心的样子,知道自己大概闯祸了,也没再说话,安静的听着,倒是一旁的来升不住的道歉,可算是把事情岔了过去。
临行前,章北又说道:“容大哥,明天吃饭可不要忘记了。”
“那是,”容旬一笑:“又提醒我,这么重要的饭,莫非是给你们践行?”
章北眨眨眼,来升便急忙解释,原来他们明天下午就要离开卞州,这顿饭还真是践行。
容旬默默的低沉了片刻,一来自己自打来军中,还未见过比自己小的,二来见过章北露的一手好箭术,还想着切磋两回,却没想到这么快……
那边章北看着容旬的脸色,笑着说道:“石将军若是不介意,也请一起来。”
石川海大大咧咧的点头:“没问题。”
第二日,容旬到点就拖着石川海去给章北践行,到了那,容旬不会说客气话,颇有些沉默。
石川海见他低落的样子,就一边跟章北说着话,一边不住的给容旬夹菜。章北大约也少有别离的时候,不知道说些什么,应和着石川海的问话,慢慢的吃着菜。
直到临散场前,章北才问容旬自己可否写信来,容旬连忙点了点头,又皱着眉说:“自然是可以,只是军中信件繁杂,有时会丢…”
章北便笑了,说:“不碍事,卞州有我们固定联络的商号,我将信件连商号文书一并送来,再让他们转交信件就不会丢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容旬想到两人还可以时常通信,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吃完饭,容旬送章北和来升到城南渡口,又说了好一会话才正式告别。
章北上船,起锚,容旬看着船开动,挥了挥手才转身离开。
船上,章北一直看着容旬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脸上的表情才收敛下来,变成一片淡漠。
来升突然走过来,递过来一样事物,竟是前一天包银锭的那块暗色包袱布。
“少主,这六皇子心细如尘,昨日会不会……?”
章北回头瞥了来升一眼,脸上已经一丝稚气也无,来升忙低下头说了句:“属下僭越了。”
章北接过包袱布,多余的部分来升已经裁剪完,手里小小的一方,细细一捏就能感觉到夹层的异样,他拿着布走进船舱内,没有再说话。
容旬回到军营,正看到一排插着仁心堂小旗的马车,军医已经将药材清点完毕,脸上都是一片喜色,显然对药材数量和质量都非常满意。
再两个多月后,三艘打着“仁心堂”旗语的小船停靠在卞州渡口,很快,几大车整整齐齐的药材便送到了大晟军营。容旬看着药材,又看了看手上刚拿到的信,天然带笑的唇角,笑意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