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煌煜的内廷禁宫里,静悄悄的乱成了一片,事关神秘的容贵妃,别说满朝文武,就算是在这后宫里,容贵妃的活动范围和秘密,也牢牢控制在龙修最亲信的圈子里。
和龙修判断的一样,容旬确实没有从密道出去,就在宫里乱成一片时,容旬正窝在一棵樟树下被花草掩盖的洞中,这片樟树林其实就离藏书阁不远,挨着莲湖,人迹罕至,草木茂盛。
很小的时候,他和长乐每日里到处疯跑,无意中发现这里竟然有秘密洞穴,于是那时候两人时常在玩耍时静悄悄藏进来,让嬷嬷太监们一顿好找,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藏自己一人竟然也堪堪足够。
很快,他听到隐约有人语,召集侍卫往皇宫后山去,乱糟糟跑了一通才渐渐安静下来,想必那密道在后山的出口已经被找到。
天已经全黑了下来,容旬静静的等着。
一个月前,在淑王妃的宫殿里,容旬突然想起石川海的名单里还有一个人,而这个人知道一条绝对秘密的暗道,可以通往宫外。
当容旬看到那个人名的时候,其实大吃一惊,虽然他知道石川海多年来计划筹谋,但没有想到筹谋以至如此。
他便试了试,谁知一击即中。
当天,那几样点心端过来的时候,逃跑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那个陪自己长大,最善糕点的徐有贞竟然是石川海在宫里最信任的人之一,亡国之后,新帝并未赶尽杀绝,身为太监也无处可去的他还在御膳房帮着打杂谋生。
那天,容贵妃的侍女匆匆跑进御膳房,报了几样点心名字,问有谁会做。正好轮值的徐有贞震惊的举起了手,他小心翼翼的听着侍女又报了一遍名称,身子几乎要颤抖起来。
那位贵妃……姓容。
宫女毫不怀疑,只让他速速做来,再端回来时,那宫女赏了他重重一锭银子,说道:“贵妃说了,味道很好,下次晚膳后速速做来,以供她睡前品尝。”
其他人艳羡的看着这个平时不起眼的杂役,突然成了贵妃的红人,却没有看到他低伏在地面的脸上,红彤彤的眼眶。
第二次做好点心的那个晚上,他抱着从小养到大的黄毛,偷偷溜到那内禁边缘,将手里的一小块点心喂给它,轻轻拍了拍这只比狗还灵敏聪慧的老猫,轻声说着:“去吧。”
一晃,一个月就过去了。
他成功的和徐有贞接上了头,通过那只猫秘密沟通好了逃跑的计划。只是那条密道不是他可以徒手穿过的,那是容氏先祖精心布置的绝望退路,机关布置不分敌我,贸然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徐有贞谨慎,坚决不告知密道入口,只是让容旬藏好等他。容旬无奈,只得吩咐他提前入密道故布疑阵,让人以为他们已经从密道离开。
也不知道那边是否还顺利,容旬想着,从下午三点多开始,自己已经在这里窝了整整一个晚上了,全身关节冻得发疼,右手腕更是刺痛难忍,只是翻了窗而已,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娇气了。
容旬屏着气,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恨不得将自己掐死算了。
周边再无一点动静,又等了好一会,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突然传来,越来越近,一对圆圆的发光体突然穿过草丛钻了进来,是那只大胖脸的黄花猫。容旬心里一松,呼出一口气,将手里抓了一天的一小块饼干递了过去。
黄猫不慌不忙的吃了两口,回头冲外面悠长一叫,不多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出现在附近。
“……六殿下……?”
容旬撑起身子,慢慢爬了出去,见一个瘦弱的身影在夜色里微微发抖,正是徐有贞。
徐有贞见容旬出来,小步跑了过来,就着微弱的月光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半晌扑通跪了下来,小声哭了起来。
容旬走过去扶起他,似有千言而不能说,只道:“下面的事可准备好了?”
“是…是!”徐有贞忍住哭点了点头,拿出带来的包袱,抖出来一套宦官制服,容旬套在身上,便随着对方静悄悄离开树林,往皇宫西侧门走去。
“殿下一会不要出声,一切有奴才呢。”
容旬点点头,将宦官帽子又整了整,低下头忍着痛快步走着。
也不知道拐了多久,西侧门隐约出现在远处。
徐有贞快步上前,将通行令牌展示出来,又悄悄塞上一包碎银:“于大人当值辛苦了!御膳房不知怎的少了料调味,师傅差我赶紧去买,顺便再带些新鲜食材回来。”
于侍卫将银子塞进袖口,一边说着:“可还不到点呢,”又看了看夜色微暝中,站在一旁的容旬,看他低着头,斯文秀气白白净净的,又问:“新来的?怎么没见过?”
“是呀,师傅新收的徒弟,从洒扫处调来的,这才第一次轮班呢,这是他的令牌,于大人请过目。”
那侍卫扫了一眼,见没有问题,这才说道:“大冷天儿的,下不为例啊!”说着,就去开门。
“是呀是呀,事出突然,我这突然从被窝里出来也是冷得要打颤呢,还是于大人你们不怕冷。”徐有贞应和着,低眉顺目紧跟着于侍卫,容旬跟在他身后,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门缓缓开了,在无声的夜色中发出吱呀的声音。
徐有贞不露痕迹的将容旬拉到自己身前,只等着门一开两人就能出去了。
容旬只觉得这一切太过于顺利,几乎有点诡异。
就在这时,爆喝响起。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