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之黑暗与狂躁之明光杂糅,宛如阴阳圆转,周而复始,有细语呢喃响于心扉,描述着难以诉说之言,有阴冷之息欲令人血液凝结,生大恐怖……
这般莫名景象,充斥李怀心头,忽然,他浑身一震,神智逐渐恢复,视野中阴森之景散去,先是一片模糊,继而慢慢有了色彩,随后便是声音——
“七哥哥,你可要想清楚,等会到了前堂,那场面必然凶恶,若是一个不慎,可能就要挨揍啊,说不定还要被拉到他们魏家,被上下指点,那可真是……”
后方,李家老幺李慎的声音传来,语有哀叹。
前方,快步行走的李怀神情一阵恍惚,随后停下脚步。
“那淡淡低语,到底有何玄虚?那黑暗与光明又有什么暗示?为何我感到其中隐藏着什么?莫非只是特效?”
这思路跟着就被打断——
李慎显然早有准备,见李怀停步,他也是顺势停下,然后小声问道:“兄长是想明白了?若是有了决断,小弟自是在前面阻挡一二,让你脱身。”
顿时,周围几个护院特意逼近了这位小公子,以显示存在感。
李慎犹豫了一下,最后一咬牙,招招手,顿时就有几个仆役聚集过来,毫不畏惧的与几个护院对视。
前面,乔其也停下脚步,回身正色道:“七公子,是您说当尽快抵达,前面便是大堂了,都在等候。”说话的同时,逼近了两步,以他的体格气势,顿时就给人以压力。
这些话语萦绕耳边,慢慢的将李怀的思绪和心神都拉了回来,他茫然四顾,脑海中的记忆慢慢恢复,看到不远处,一名小厮正疾奔过来,终于回过神来!
李怀知道,那是来通知自己前去正堂的仆从,是三哥李懂派来的。
一切,就和之前一样,除了自己停下来,这是个分歧点。
果然回来了!
真的回来!
确实回来了!
时间倒流!回到了一盏茶之前!时间跨度一刻钟!也就是十五分钟!
李怀心中激动欣喜,几乎难以自持,已然顾不上先前那奇异感触,只因为眼前这一切有太多太多含义了,代表着的绝不是一时度过难关!还意味着更多可能!
“七公子,你可要想清楚!”乔其见着李怀难以掩饰的喜色,便提醒起来,“前面等着的乃是老夫人与长者,若是此时退避,那就不是一时反省这么简单了!”又看了李慎一眼,“十公子,你亦然,你不畏惧我等下人,但如今这事涉及到侯府脸面,若是您从中作梗,老夫人事后追究,恐非小惩!”
李慎迟疑了一下,但并未后退。
这两人的样子,落到了李怀眼中,他也从验证了外挂效用的喜悦中恢复过来,随即就意识到,作为一个有底牌和外挂的人,自己不该这般喜形于色。
“过去我书中的主角也好,又或者他人书中所写之人也罢,无不是喜怒不形于色,淡淡一笑、淡淡说道,轻描淡写的一套流程下来,行事方显高深莫测,更增格调!”
一念至此,李怀收回思绪,他淡淡一笑,说道:“不着急,去自然是去的,只是在去之前,有些事要搞清楚。”
因着知晓正堂局面,他自是有恃无恐,能沉得住气,甚至游目四望,观察起这侯府建筑来了,不由点头,到底是权贵人家,这院子摆设也非同一般,独具匠心。
只是这幅样子,却让乔其和李慎等人一阵错愕。
有一护院忍不住小声嘀咕:“先前最着急的人,不正是这位七公子。”
乔其则眉头一皱,提醒道:“若是十公子所言为真,魏学士亲自过来,许是来询问实情的,公子大可过去分辩一番,但若是慢了去,不知道要发生何事,或将滋生误会。”
李慎也小声提醒:“怕是难以善了,兄长,三思啊。”
乔其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只是他乃是护院,不好斥责李慎,只是目光含着责备,也自纳闷,这位幺公子平日里颇为低调,为何今日这般固执?
李怀把目光从假山上收回来,看了李慎和他的些许仆役一眼,才笑着对乔其说道:“我那位未来泰山既然来了,总归是要见的,但他没带人砸开我的院门,而是坐于前院等待,显然是要依礼而行,是来讲道理的,那我更要思虑清楚,到了地方该如何诉说,匆忙而去,乱了方寸,反而可能坏事。”
乔其闻言一怔。
“况且,”李怀又抬手一指,“这过来通报的人也来了,自是无可躲避,你又何必担忧?”
果然,他这边话音落下,那边一名小厮气喘吁吁的走到跟前,说明了来意,说是他家老爷着他过来通报,让七老爷,也就是乔其口中的七公子李怀,去往大院正堂。
这下子,乔其等护院略显惊讶。
“这便过去了。”李怀冲那小厮点点头,转身看着李慎,“老幺,我记得你过去谨小慎微,对人和气,今日这般顶撞乔护卫,是因为担忧我吧?”
李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兄长一向待我不薄,多有照顾,如今兄长遭遇这等待遇,弟自是责无旁贷,要一力帮衬的。”
“是啊,”李怀叹息一声,“你也是待我不薄,之前我能离开,也是多亏了你的通风报信,当时家中人来人往,想要让我出去,你出了不少力吧,今日又来通报,想要让我逃遁,一如当日,眼下更是不顾其他,一门心思的要帮我离开,真是用心良苦啊!”
说到这里,李怀顿了顿,回忆了一下深邃眼神的表现,然后眯起眼睛,深深看了自家兄弟一眼。
李慎神色微变,却还是道:“那日我看兄长在家憋闷,怕你婚礼上不快,是以想让你先舒缓心绪,未料最后闹出这样的事端,是弟疏于考虑了。”
“原来如此,”李怀点点头,“但你也知道我李怀是个什么人,有道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我若出去,不闹出事来,岂能算是李怀?你其实不是疏于考虑,而是深思熟虑!”
李慎神色再变,就要解释一二,李怀却学着一周目他那老丈人的招牌动作,摆了摆手,止住对方,也不再多问什么,转身朝着前院走去。
李慎愣在原地,却没有继续跟上去,只是道:“既然兄长执意要去,小弟就先去准备人手,万一有个不测,还好带人过去帮着兄长。”
“不用了,你也跟着过来,到时若有变故,你我兄弟相互扶持,”李怀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满脸错愕的李慎,似笑非笑,“,况且我是去自家正堂,又不是龙潭虎穴,能有什么不测?你又如何带人过来?砸了自己家么?莫非是急着脱身回去禀报,口不择言了?”然后吩咐乔其,“带着老幺跟上。”
乔其惊疑不定,他已然听出了一些,只是面对李怀一本正经的命令,实在有些不习惯。
“怎么?乔护卫,你不是急着过去吗?为何磨蹭?”
乔其叹了口气,给几个同僚下了指令,便对李慎道:“十公子,得罪了。”
“乔其,你想以下犯上?”李慎连连后退,口中斥责。
旁边跟随过来的仆役也纷纷叫嚷“退下,退下”、“休伤我家少爷”、“谁敢动手”、“若有闪失,为你是问”云云。
有这声势,李慎又道:“若是你敢……”
“若是你敢离开,休怪我不念兄弟之情!”李怀收起笑容,冷冷说道,“我李怀是个什么人,你心知肚明,北坊巡街闹过事,长安府前揍过人,你一庶出子,和我作对?我打了你,你那小娘寻来,我也敢一并关押!给我老实点!还有你们几个仆役,等会就给你们冠个欺主的罪名,统统打死了账!”
他这一呵斥,几个仆役本来咋咋呼呼,仗着人多想要逼退乔其等人,那声响戛然而止,一个个面面相觑,露出惧意,李慎面色则是苍白,果然老老实实的停手,被两个护院来到了身边,控制住了行进。
“我这恶名倒是好用的很,这纨绔败家子弟,其实也有优势,”李怀再次露出笑容,先对乔其说了一句,又看着那过来通报的小厮,“别耽搁了,咱们过去吧。”后者连连点头,转身就走,似是生怕耽搁片刻,只是不时回头偷看,面露惊奇。
乔其则微微后撤,到了李怀身后。
李怀不管其他,大步流星的前行,没有几步,那小厮就进去禀报,李怀则不紧不慢的停步,就正堂外等候,但跟着便听到里面有人大声斥责。
“让那个逆子进来!”老夫人的声音随之传出。
李怀整了整衣衫,迈步走进去。
“嘿,还真敢来。”迎面就是魏醒的嘲讽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