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过去不同的是,面对众人的惊讶,李怀不再像是过去那般懵懂,一年的学习生涯,为他奠定了不少的基础,至少现在,从几个人的话中便隐隐听出来,佯攻长安隐藏的含义了。
实际上,在来此之前,他便通过几个渠道去搜集消息,同时查阅了有关汴宋和淮西两镇的资料,便隐隐已经有所察觉,只是过去没有经验,所以不敢轻易做出判断罢了。
但比起这个时代的其他人,前世看过各种地图,还常年玩耍被誉为社四萌的五个游戏,并且混迹52、铁血等论坛的资深键盘军事学家,他的脑海中还是有一个全局画面的。
此刻,众多信息贯穿下来,立刻比那让他越发有底气了。
于是李怀笑了笑,道“关中地势险要,而且人口众多,诸多豪门世家皆居其中,加上诸多百姓,每年光是口粮,便不知凡几,这些口粮,单纯靠着关中沃土,已然是无从给养了,要靠着漕运、路运,这其中江南所占分量几大,即便有几个常平仓,能做调节,可一旦这条道路被堵上了,必然会造成影响,从而带来巨大的压力”
他看了卢怀一眼,笑道“到了那个时候,长安各方纷乱,若是那永昌贼再提出个什么要求,比如故技重施,还说是我的缘故,才逼迫着他兴兵作乱,让人将我交出去,那如卢相公这般人物,肯定便也不管什么朝廷威严,为了大义,只得允了”
“定襄侯,何故处处中伤于我”卢怀眯起眼睛,心里却实在是日了狗一般,想着这位勋贵也太记仇了,这是在陛下面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攻讦,有完没完啊
李怀微微一笑,道“卢相公,无需这般,我自是知道你胸怀大义,关键时刻即便是牺牲自己,也不会向叛贼低头所以方才只是打比方,在场的诸位都德高望重,总不能拿他们来打比方吗”
卢怀的脸色倏的涨的通红,盯着李怀,说道“巧舌如簧,却”
“怎么的莫不是相公不觉得这几位德高望重”李怀一脸诧异。
卢怀眯起眼睛。
皇帝这时开口道“李卿,休得无礼”
陛下,你这声音里面,可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我怎么听出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李怀心里嘀咕着,但表面却是点头称是,随后继续道“我若为永昌贼军谋划,佯攻长安的下一步,便是埋伏援军,以逸待劳,想来只要挡住了那淮西与汴宋两镇,那这局势就彻底不同了”
“不错”杨止立刻显得有些急切,“若真是如此,那这情况可就不妙了等于是捏了关中一条命脉”
皇帝听了,却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道“无需担心,朕今日召李卿过来,便是因他有一封信送到了朕手上,其中不仅简单分析了局势,同样也提到了永昌贼军的主要目的,必是洛阳”
卢怀眉头一皱,正要开口,但没想到,那位礼部尚书丁一却抢先道“既是如此,想来这定襄侯当已有定计。”
卢怀则趁势道“这等军国大事,莫非还能听他定襄侯的一人之言他虽有薄名,但到底没有军中任职,也未曾经历过战阵,更非列于兵部与枢密院中,他之言语”
“我不过是尽一个大宁臣民的义务”李怀肃容道,“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是我略有薄能,自是要发挥起来,当下这局面,自然不会是我的一言堂,但卢相公您坐政事堂,总理朝政,可这前线军政,终究要枢密院来决定,咱们在这里争执,又有什么意思呢”
卢怀没有反唇相讥,而是眯起眼睛。
“好了”皇帝阻止了两人,“今日召集你们过来,便是要听听你们的看法,既是对这局面有用的分析,又为何要因为这些个原因,便舍弃不理”
他一抬头,对杨止道“杨卿,你回去之后,相关隐秘你心里是清楚的,但该有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杨止称是。
皇帝又看向其他人“几位,这兵争从来不是单纯的兵家事,人吃马嚼,处处皆要有用度,要调度,各个衙门也不可孤存,还是需要支持的,未来兵部与枢密院若有所需,朝廷这边不该卡着。”
蒋青便拱手道“若是证明定襄侯之略为真,那永昌之乱果然无从阻止,那自是当全力以赴,到时政事堂会组织足够的物资,送到前线,不过涉及到具体的钱财、军饷,还要等户部给出意见。”
李怀听到这里,忽然心头一动,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那边,皇帝则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丁一,道“永昌那边,礼部还是要用心,使人不能断,但那些过分的要求,是不能允之的,不过一些边边角角,可以借着拖延,具体的细节,你们礼部再研究研究。”
丁一也是点头称是。
皇帝顿时意气风发,一挥手道“既如此,那边先去做,毕竟此刻正是当紧之时,也别耽误时间了。”
于是诸相公,与李怀一同告退。
等人一走,皇帝不由长舒一口气,对黄旗笑道“有道是福祸相依,如今看来,这永昌之事未必全是坏事,朕说不定可以借此树立威望,从政事堂那边夺回一些权柄”
黄旗自是看出了主子的心思,便就道喜。
皇帝则摆摆手道“无论如何,平息事端才首要,等会将枢密使等人叫来,我还有一番吩咐,对了,等会让人过去,告诉李卿,让他尽快将战略写好,送过来给朕过目,这样与枢密使交谈的时候,朕也好把握局势。”
黄旗称是,立刻便去安排,随后宫中还是一阵忙碌,而卢怀则阴着脸回到了政事堂,貌似如常的处理着政务,不过等他晚上回到家中,第一时间便叫来了心腹。
“那定襄侯当真是欺人太甚了”面对这心腹,卢怀不再掩饰心中之念,“我先前或许对他略有打压,但那是敲打他,告诉他官场为人处世的道理,是一种引导,但着实没有料到,这样纨绔出身的勋贵,不识好人心啊,更沉不住气,他以为自己那点见识,便能预测了久经沙场的君侯之意”
那心腹一听,立刻配合着道“还有这等事当真是不自量力真以为自己是谋略家连这军国大事都能预测连名将都敢预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