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去?”卢氏有些错愕,虽然知道她不是去嘲笑宜芳的,可依旧觉得有些不合时宜,“睿王妃说她现在正在家里闹着呢,你现在去她肯定不会给你好脸色的。”
“我是想既然阿爷都已经应下这门婚事了,与其别别扭扭地出嫁,倒不如找个人劝劝她,万一想通了呢?”安宁最是知道宜芳的脾气,要是她宁死不屈,岂不是便宜了邹家。
“阿娘你放心,我带点儿宜芳平日喜欢吃的东西去,抬手不打笑脸人,她总不会把我轰出来。”
然而事实证明安宁还是想多了,宜芳连门都没让她进,把那些礼物全都扔了出来。
睿王妃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指着里面骂到,“叫你不要去放河灯你偏不听,我和你阿爷还没死了,七夕去放,中元也放,这下好了,心愿得偿!”
屋里忽然就传来了哭声,妇人眼圈儿也红红的,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跟着难受,对着安宁道,“好孩子,你就先回去吧,大热天叫你跑一趟,真是个实心眼儿的,跟你阿娘一样。”
没想到自己前脚回府她后脚就跟来了,且这是在自己家,睿王妃面对一个晚辈也不整那些虚礼了,语气就像是寻常宅院里的婶母对侄女儿。
安宁摇摇头示意无妨,她其实很喜欢睿王妃能这样,没有那些繁文缛节,像真正的一家人,虽然有时候也攀比,但出了事儿还是要彼此帮忙。
若以后她嫁去裴府,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婶母不要再骂宜芳了,她本来就难受,您这样说她,万一她想不开可怎么好,不如这样,待会儿等她平静了您再去跟她说,邹家公子虽然整日和我二王兄厮混,但却也不是不可救药。”
“且看他撞了人还会去救就知道了,放河灯的地方人那么多,他又被马掀翻在地,本可趁乱溜走不认,或是佯装摔伤不起,不论怎样都好,但他还是下水去了,就这一点,我想他至少是个有担当的。”
“之前宜芳骂了他那么多次,他除了躲着,什么也没说过,我觉得这不光因为宜芳是县主,更因为邹家公子觉得她是个姑娘家,不愿与他计较,不然随便回两句,他一个儿郎纵然说得露骨些又如何,吃亏的还是宜芳。”
睿王妃渐渐听进去她说的话,忍不住问了句,“兴许是为了他父亲,他父亲在朝中做官.....”
“那就更说明他懂事啊,知道父亲的不易,宁愿自己被骂也不敢还嘴,婶母,那件事说到底也是宜芳不对,不过就是比赛而已,邹彬没有动粗,他们各为其主,裴祐被撞下马只是意外,宜芳揪着不放,可邹彬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解释一句......”
“你怎么知道他没解释,亏得你还是阿祐的媳妇,怎么一点儿都不替他着想,胳膊肘往外拐!”门忽然开了,小姑娘眼肿得像桃子似的,对着安宁道,“戚安宁,我不需要你来劝我,你要是瞧着他这么好,那咱们两个换呀,反正我不嫁,要嫁你自己嫁去!”
言毕砰得一声关上了门,吓地睿王妃直捂心口。
知道自己太急于求成了,安宁有些挫败,或许这次她真的错了,总不能为了什么所谓的大义,就叫宜芳牺牲,赔上一辈子的幸福。
前世她不也是作天作地么,可嫁到北国怎么样,一身刺儿都被拔了,邹家既然能反想来也不是良善之辈,她这样心急火燎地把宜芳往火坑里推,确实过分。
想通了这一点,安宁对着里面说了一句,“你若是不愿意,我就跟我阿爷说一声,叫他不要下旨赐婚,再缓一缓......”
里面传来茶盏摔碎的声音,怕是宜芳觉得好话坏话都叫她说尽了,气得想杀人了。
拜别了睿王妃,主仆两个往外走,安宁心里乱得很,十分需要一个能给她出主意的人,“咱们去裴太傅府上吧,我想找阿祐。”
春樱听完有些脸红,怯怯道,“公主,这样好么?”
“万一叫县主知道您前脚出了睿王府,后脚就去找了裴公子,她肯定以为您是去宣扬她的事,到时候您怎么解释?”
闻言如梦初醒,安宁握住春樱的手,为自己的冲动有些后怕,“你说得对,我怎么没想到呢.....”
出了王府的大门,侍女扶着她上了车,沿路看着外面热闹的街景,安宁心里五味杂陈。南国没有战乱,赋税又不高,且运河联通上下,生意好做,老百姓手头就宽裕,不止京都,其他地方也是一派和乐景象。
可这样的安居乐业在从前并没有一直维持下去,安宁是昨日才明白的,除非是长久的民不聊生,否则单凭一次的灾荒很难逼得大家反,那些根本就是有人处心积虑谋划的。
在冷宫的时候她常常在想,如果阿爷和阿兄没死,那他们是绝不会允许她嫁给荀域做妾的,哪怕是和亲,长姐也是嫡妻。所以她后悔把苏锦绣送入东宫,更恨她与人勾结。
想到这儿,安宁忽然反应过来,苏锦绣不过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定是因为阿兄待她不好,心怀怨怼,所以才害了苏锦棠,可是跟她勾结的人又是谁呢?
难不成是她的相好?
但这一世她把苏锦棠推给了戚安逸,对方不喜欢女人,那不是还要把她逼着给夫婿戴绿帽子么?
戚安宁冷汗都要下来了,若是不能把尽快找出幕后黑手,那兜兜转转,一切最终会不会还会是原来的样子。
她是没什么,大不了跟着裴祐跑去乡下,吃糠咽菜也比去北国好,但阿爷和阿娘怎么办,还有阿姐,她也被自己留在了南国……
蒋云深前世可是战死的,她阿姐不会又要守寡吧?
因为之前帮长姐避免了和亲,安宁便以为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毕竟自己知道未来的事情,可却没想到命运之所以被称为命运,就是因为它极难摆脱。
挫败地呻吟了一声,春樱隔着车帘对她道,“公主,是改不舒服么,要不要下来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