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安康回宫,母女三个在凤仪殿叙话,蒋云深则被安定叫去打马球。邹彬来了,荀域却走了,几个人又从侍卫中挑了几个擅打球的,这才勉强凑成一场比赛。
“阿姐不跟着姐夫去么?”狡黠地看着长姐,安宁托腮,手腕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坏丫头。”刮了刮她的鼻子,安康语气寻常地问了一句,“你的镯子呢?”
“下面的那个碎了,上面的圈口略大,戴着不方便,放在妆台里了。”晃了晃自己的手,伤口已经结痂,她这几日小心得很,应该不会留疤才对。
“怪可惜的。”略显失落,像是比她还要在意。
“一个镯子而已,阿姐要是喜欢,我叫棠梨给你去拿,我觉得你戴应该正好。”没等安康回话,安宁对着自己的侍女挥挥手,继而又道,“阿姐,姐夫待你好么?”
卢氏闻言,握着女儿的手柔声开口,“对,阿深那孩子怎么样,可有欺负你?”
“怎么会......”低下了头,安康倒不是害羞,而是觉得自己对不起蒋云深,他们日日分床睡,蒋夫人和府中上下都对她很好,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发自内心的对她认可,像家里人一样疼她。
“殿下就放心吧,驸马对公主好极了,听说公主总找三公主要话本儿,驸马买了一大摞回来,还叫公主别看太久,怕伤了眼睛。”夏吉抢着答话,卢氏这才笑起来,一颗心也跟着落了地。
“姐夫真好,阿姐,他有没有带你出去逛逛,喝茶听戏什么的,现在是春天,你们要是去踏青可要带上我。”
言毕便被母亲戳了下额头,卢氏嫌弃她没眼色,人家新婚小夫妻赏春游玩,她跟着凑什么热闹,“你好好在宫里准备嫁妆,过几日你阿兄娶亲,然后便是栖鸾殿,等他们几个人的婚事都忙完了,宫里就剩你一个了,别总惦着往外跑。”
安宁于是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既没答应也不拒绝。
春日的午后,一阵风过卷起落花无数,安康一面帮她描着花样子,一面嘱咐她这些日子不许外出,免得发病就不好了。
“你好好绣,我隔几日就来陪你,绣不好也不用怕,反正时间还久,我帮你一起。”安康对她的嫁衣比对自己的还上心,跟冬喜商量着哪里穿珠子,哪里用金线,连安宁何时躲开了都不知道。
喂了飘絮几粒粟米,又摸了摸它的头,指着外面道,“你看,那就是柳絮。”
“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就像是雪一样。知道我为什么叫你飘絮么,因为雪太冷了,你一只南国的鸟儿,受不住。”
“太冷了,太冷了。”飘絮这次学乖了,它前几日被饿了几天,把之前学得都忘了。
“真乖。”
待安宁再回到罗汉床的时候,安康已经绣好了第一朵儿花了,“阿姐,要不你来帮我绣吧,只要姐夫不心疼。”
本是一句玩笑,没想到对方竟然应了下来。
“小懒虫,就知道你不愿意,反正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就帮帮你吧。”
“那不如你拿回去绣,天天往娘家跑算怎么回事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姐夫不和睦呢,这个罪过太大了,我可背不起。”
“不如,我常出宫去看看你?”促狭一笑,她摇着阿姐的手,“好不好,正好给我一个理由,我都快要憋死了呢。”
安康在回程的路上把妹妹要来的事情告诉蒋云深,得了同意,还不忘道一句谢。
“你我之间不必这么生疏,”笑了笑,想着她什么时候不这么客气了,他便熬出头了,“你这镯子很好看,皇后殿下送的么?我之前给你的看你也没戴过,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不是,只是阿宁前几日戴着一对儿磕碎了一个,所以我才只戴了阿娘给的这只,免地碰坏了。”安康摸着那只镯子,扯了个谎。
安宁不要的,她很喜欢,所以不算抢对不对?
晚些时候外面忽然飘起了小雨,安宁绣不下去嫁衣,小姑娘趴在床边,飘絮便乖巧地落在她肩上。一人一鸟一起吃着盘子里的瓜子儿,一会儿就见了底。
“要不要喝点茶?菊花去火,我放了糖的。”沾了一小点儿蹭在它嘴上,估计这家伙也尝不出什么味道。
“给我来一盏吧。”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声,吓得安宁一机灵,差点儿就扭着了脖子。
她不明白皇宫大内守卫那么松懈么,他怎么总能像是出入无人之境一般。
走过去勾了勾那只鸟儿,飘絮似是很舒服,亲昵地在他手指上蹭来蹭去,“怎么了,吓着了?”
“太冷了,太冷了.....”雪花插嘴。
荀域一愣,对着安宁道,“你冷?”
手指在她的茶盏上试了试,倒是不凉,“菊花性寒,你少喝点儿。”
“你管的真宽,”翻了个白眼儿,安宁起身把窗子关上,“你怎么跑出来了,我阿爷没有派人把你盯死么?”
“盯着了,我和凌风换了衣裳,叫他待在那四面透风的地方忍两天。”
“四面透风”几个字落在耳朵里,惹得安宁轻哼一声,早知道她就该学些功夫,在他把她关进胭云台的时候翻墙出去,到蜀地去找长姐。
“我病了这么多天,你都没托人问问我,你也太狠心了吧?”荀域一脸怨念,目光瞥见花厅里绣花架子上的红衣,眸光一下便转凉了,“他把你的手都弄伤了,你还巴巴儿要嫁他?”
想说你都把我害死了也没见我捅你几刀,安宁转而又觉得不对。
“你派人跟踪我?”
“不是跟踪,是保护。”
“我呸!”
“是他说成婚之前不乱来的,我监督他有错么?”
“不劳您大驾!我已经跟阿爷发过誓了,再不见你,你快走,当心被雷劈死。”推着他往外走,却见对方岿然不动,还满脸都是促狭的笑。
“既然不能光明正大地见,那我们就偷偷的,好不好?”
如果把她带回北国,碍于各方势力不能肆无忌惮地宠着,那便悄悄的,不叫人瞧出来就是了,他可舍不得她成了众矢之的。
“什么叫偷偷的,你当我是什么?荀域,你别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