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纪宁说，“我看你举目无亲，好心接过你的抚养权，让你来家里住，还帮你转到安安他们学校，又请老师安排你与小清一个班，都是为了你好，没想到在你心里居然是这样想我的。怎么？跟着我过是苦难？跟着你那个妈过就是幸福？”

纪宁直摇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还狡辩，”纪立国拔高音量，冲纪宁怒吼，“你跟你那个妈一样，打从心底看不起我。”

说完，纪立国扬起手，就要往纪宁脸上打。

从外面打完篮球回来的顾清，进屋就看到了这一幕，他立刻把篮球往地上一扔，冲上前拉住纪立国的手，

“纪叔叔，有话好好说，她也是你的女儿啊。”

“OK，完美，”叶子安喊停，“大家原地休息十分钟，补充一点水分，化妆师过来给刘嫚和杨华月补妆。”

这个长镜头让刘嫚累得够呛，坐在破旧的道具餐桌椅上，杨华月在她对面坐下，还递给她一瓶矿泉水和一根吸管。

两人刚才入戏太深，此时脸都是红通通的，也难怪叶子安让她俩休息一下。

“我忽然有点害怕，”杨华月对刘嫚说。

刘嫚不解，“怕什么？”

“我之前看剧本的时候还没觉得演一个反派女二号有什么问题，现在真演进去了，才发现纪安太坏了，坏透了，我担心电影上映后，观众会对我产生负面印象，更怕我现有的粉丝脱粉。”

“不会吧......演戏是演戏，你是扮演一个角色，又不代表你本人也是这样的。”

刘嫚和杨华月没什么交情，不过之前杨华月主动加她的微信，还主动关注她的微博，刘嫚觉得她挺友善的。

“你第一次进这个圈子不懂，观众们是一群墙头草，别人说黑，他们信，别人说白，他们也信，演好人，他们觉得你好，演坏人，他们觉得你就是坏。”

吕毅是饰演纪立国的演员，他听到杨华月这番话，哈哈笑起来，“还真是这样，习惯就好啦，不过观众都健忘，等下次你再演新的角色，他们就不会刻意记得你先前演的角色，除非你的新角色还是个坏蛋。”

吕毅打趣了一句，杨华月哭笑不得，“这次是我没经验，下一部戏，我绝对不接坏人。”

“好人坏人，都是戏，都是假的，在我看来，演坏人更能锻炼演戏，毕竟好人千篇一律，坏人各有千秋嘛，再说你也用不着怕呀，在这部戏里，我和小程难道不更坏吗？”吕毅挺得意自己演坏人的。

他口中的小程全名程凤兰，是顾清的母亲顾娟的扮演者，她在今天这场戏里也有戏份，一直在场外等候出场。

三人的聊天声音不小，她听到了，也听到吕毅提自己的名字，只笑笑，没有插话，转头就和自己的助理、化妆师说话。

吕毅和程凤兰都是四十五岁左右的老资历，专门在影视剧里饰演主角们的长辈。吕毅名气最大，出演过上百部电影、电视剧，国内的观众都认得他的脸，但他的观众缘一直不好，因为他从年轻起就专门演反派，一直演到现在。他演的反派坏到什么程度呢，一些小孩子看见他的脸，就害怕的哭起来。

不过在剧组里，不管演员还是工作人员都很尊重吕毅，一是他资历最老，二是他人很好，没什么架子，待人非常和善，和小龙套都能聊天，根本没有他在影视剧中的那副可怕嘴脸。

杨华月叹了口气，对吕毅说，“我演的这个妹妹，勒死了亲姐姐，您演的爸爸和程姐演的妈妈，合伙掩盖她的死亡真相，伪造成上吊自杀的样子，蒙骗警察，之后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无所顾忌的继承了她母亲留给她的遗产，过起了富人的生活，我们三个人真是半斤八两。”

吕毅摊手，做出一副无辜状，“我以前演过比这个还恶毒的恶人，都没感觉了。”

在一旁听两人聊天的刘嫚这时说，“我倒认为，这部戏中最坏的应该是男主角顾清。”

杨华月不赞同刘嫚的观点道，“顾清不算坏呀，他是这个家里唯一向着纪宁的人吧，他真心喜欢纪宁，一直对纪宁念念不忘，最后找到的女主角严夏岚还是纪宁的替身。”

“他只是表面上向着纪宁，当纪宁被父亲诱骗拿钱出来买别墅的时候，他为何不吭声？他真不真心喜欢纪宁我不知道，我只看到他在纪宁死后，心安理得的享受她的遗产带来的优越生活，装成富家子弟去美国读书，花纪宁的钱追求严夏岚，还欺骗严夏岚，眼看严夏岚跟纪宁一样即将有生命危险，段南风和其他警察都来别墅里调查了，他都没有向段南风说出事情的真相。大概他只喜欢他自己吧。”

刘嫚语气里充满了对顾清的不屑一顾，她把剧本翻来覆去看了不下二十遍，剧中每一个角色，每一句台词，大致都记得。

段南风由于不愿相信纪宁会突然自杀，成绩优异，本来可以有更好出路的他，为查明真相，高考时，瞒着家长报考了警校，十年后，他已是一名刑警，而在这十年中，他始终在找证据，证明是纪家人合谋杀死了纪宁。

“纪安和她父亲，还有顾清的母亲，虽然坏，但他们坏的真实，不虚伪，只有顾清用正人君子的表象掩盖自己丑恶的内心。”

听了刘嫚的话，杨华月仔细回想了一下剧本，剧本里当然没有这么直白的写顾清，相反，剧本着重描写了男主角顾清在纪宁死后如何痴心不悔——对纪宁十年念念不忘，十年没有再谈恋爱，直到遇到严夏岚，这个与纪宁相像的女孩，一样的气质，一样会弹钢琴，一样在美国长大，甚至一样有钱。

“听你这么说，好像还真是这个意思诶，”杨华月恍然大悟，“我越想越觉得顾清是一个渣男，搞了半天，他十年来，花的都是女人的钱，先是纪宁，再是严夏岚，正儿八经的软饭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