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来这日早饭后正听说今年的乡试在府学里散了场,带着侍棋在后园子里折桂枝插瓶的时候,画眉就来报了:“表少爷和陆家的四姑娘过来了。”
陆翌铭过来她不好奇,今年他也下场参加了乡试,正好考完,过来串串门是正常的,但陆明珠也来了,她倒是有些看不懂了。从前的徐滢跟她有那么要好么?
捧着桂花到了前厅,就见杨氏已经在招待他们了。
陆明珠见到她,立刻起身笑道:“滢姐姐去采花啊。”
徐滢笑一笑,打了招呼,再跟陆翌铭见过礼,便问及他考试的事来。
陆明珠道:“马上就要武举会试了,听说镛哥哥也会下场,这会儿可是在备书么?”
徐滢没接话,杨氏笑着道:“他上工部去给滢姐儿看家俱去了,快回来了。”
陆翌铭说道:“上次承蒙你们都到了我府上,接了你们的寿礼按理我是得回礼的,大舅母二舅母那边想是我请吃饭他们也不会来,因此我送了些薄礼过去。倒是你们二位,容我到昌兴楼订个包间,今儿我请你们吃饭看戏。”
正说着,前门传来金鹏吆喝石青倒茶的声音,知道这是徐镛回来了,陆明珠的目光就直接往外瞟起来。
徐滢看了眼她,扬起来唇。
原来那日里的“镛哥哥”不是偶然。
徐镛走进来,见到陆明珠也是微顿了下,再听陆翌铭说起要去吃饭听曲儿,自然推辞。但陆翌铭执意相请,他也只好答应。
徐滢道:“我头有些疼,就不去了。”
陆明珠一顿:“是不是吹着风了?要不擦点药吧。”徐滢若不去,她又怎么好去?
“是昨夜里风打了窗户,惊醒之后就再没睡着。”徐滢笑吟吟说道。
这陆家那样的家庭,他们家的女儿怎么方便当徐镛的妻子?就是成了亲戚,跟陆家二房也隔着一层不是?
她虽然无权干涉,但也决不提供方便。
徐镛看她这么样,忽然也察觉到了点什么,于是道:“我看外面天色也阴了,怕是要下雨,不如就让厨下弄几个菜,我们在敞轩里吃吃,如此还来得自在。”
陆明珠没什么意见,陆翌铭在徐镛坚持下也只好妥协,但提出由他出银子置备酒菜。
再说王府这里。
荣昌宫新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宋澈为了腾地儿装潢也从寝殿搬到了侧殿。
看着一天天变样他心里美滋滋地,嘴上虽然不说,但从他最近脾气好得像是被观音菩萨摩过顶受过戒一般也知道他心情好。
于是流银渐渐觉得主母进来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他不用时刻担心什么地方又惹他翻了脸。而且高兴的时候他还会给他带吃的回来,这在认识徐滢之前是绝没有过的事啊!
商虎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不然的话他还得守身如玉到什么时候。他不成亲,荣昌宫里就没有年轻宫女,没有年轻宫女,他们上哪里去撩妹?都老大不小的一个了,该考虑开枝散叶了哈。
端亲王见着宋澈高兴,心里当然也是高兴的。
皇帝瞧着他跟天天捡金子似的乐得合不拢嘴,心里就未免忧虑起来。
这日把端亲王叫到宫里,说道:“那小子,碰过女人没有?”
端亲王一听这话说的,立时道:“您说呢?”
“那就是没碰过喽。”皇帝揣着袍袖,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朕就知道他还是个雏儿。这可麻烦了,眼瞧着他就快成亲了,这洞房里他可怎么办?”
端亲王愣住。
“这确实是个问题呀。”
皇帝道:“咱俩成亲之前,都有宫女教。太子跟太子妃——就不说了,景王那家伙恐怕根本用不着教,唯独你们家那头炸毛狮子,长这么大别说碰女人,恐怕连女人手都没拉过,这可如何是好?堂堂的亲王世子,洞房里表现不好,那可忒没面子。”
说到这里他又不自然地咳嗽了下。
两个老家伙在这里讨论小辈的闺房事,传出去不知道会不会被言官弹骇老不正经。
端亲王听到他说宋澈连女人手都没拉过,心里就嗤了。小看人家了吧?别说拉手,人家连嘴都早嘬过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是人家嘬他,又不是他嘬人家,真到了洞房……不定怎么样呢。
他定了定神,就说道:“那皇兄有什么高见?”
“办法倒是有,也给她个宫女就是了。可给宫女容易,关键是他会干吗?”皇帝望着他,“朕很怀疑他会直接把人家大卸八块丢出王府!”
端亲王想象了一下,这个确实有可能。
他自从小时候养了那只乌龟,到如今再也看不上别的乌龟,想来徐滢的地位比他的乌龟是不会低的。
“要不你去教教?”皇帝斜眼睨着他。
端亲王一口茶从鼻子里喷出来,“您就不怕让我教,回头他心里有阴影?”
他们父子至今没同桌吃过一顿饭,没说过除去公事之外的话一次超过十句,他至今不知道他除了乌龟和徐滢以及甜食还喜欢什么,这么样的父子关系,他去教他这些房事?宋澈有脸听他也没脸说啊!
“那还是您教吧,您经验比我丰富。”他拿帕子抹着脸说道。
皇帝瞪着他,想了会儿,转身从锦榻的褥子底下翻出几本小书来:“你把这个拿给他去。”
端亲王愣住。
宋澈跟徐镛一块去的工部看家俱,因着他要应试便就放了他几日假,这里正在衙门里给自己沏茶,就见端亲王揣着袖子磨磨蹭蹭地抬脚进了门。
他面色不由得凝了凝。
端亲王环顾一下四处,然后走到他旁侧坐下,说道:“家俱打得怎么样了?”
他说道:“差不多了。”
端亲王找不到别的话来说,又觉袖子里几本书着实烫手,扭头看了看外面,便就急速地掏出来给了他,“皇上给你的,好好收着,回了王府自己琢磨去!”他也不想在衙门里这种跟房事搭不着边的地方跟他传递春*宫,但是揣在身上他更觉不自在。
说完他就起了身,连宋澈的脸也不敢看,掉头出门去了。
宋澈也讷闷得很,皇帝虽然常有稀奇的东西赐给他,但赐小人书却还从没有过。
当即就好奇地翻起来。
翻着翻着他就觉得四肢发热了,再翻着翻着他就觉得四肢血液全往头上涌了!
他虽然未经人事,但有宋裕那家伙时不时地耳提面命,他也没有傻到连这个都认不出来的地步!这画上一页页全是扒光了衣服的男男女女交缠一起的各种姿势,刚才端亲王的动作又那么鬼鬼祟祟,这若不是春宫又会是什么?!
他面红如血,立刻跳起来把它们扔到后头去了!
居然拿这些东西来污他的眼!他们太过份了!皇帝居然看这种东西,简直有损他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太过份了!
他又羞又愤,想想扔了还不过瘾,走过去抓起来,又噔噔出了门,往端亲王房里冲去。
端亲王正伏案看公文,宋澈啪地将几本小人书甩在他案上:“这东西我不要!要看你去看!”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端亲王气得要追上去揍他,一看有小吏正进门送卷宗,只得手忙脚乱先将这东西给揣起来。
徐家三房里拂松苑后的抱厦已经清扫干净,几个人已经围在桌畔坐下来。
敞轩长窗打开着,外头大桂树正时浓时淡地送进花香。
今儿的饭菜是杨氏亲自下厨做的,松花鳜鱼,清蒸闸蟹,炒墨鱼丝,炒珍珠鸡,宫保野兔。还有玉笋蕨菜,鸡柳炒白蘑什么的。品相精致,倒也不输外头做的。
唯一认真吃东西的只有徐滢,她如今虽然已不用跑衙门,体力活少了很多,但是每天呆在家里不动,胃口也是会被养大的。
陆明珠虽然猛赞杨氏的厨艺,还几度提出要去帮忙,但十句话有八句是对着徐镛,剩下两句就算是跟她说的,那话头也是冲着徐镛去。
说真的,虽然徐镛是她亲哥哥,但她真没觉得徐镛随随便便就可以迷倒众生,就是当上亲王世子的大舅子,好像也没什么了不起,关键徐镛自己也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陆明珠就是嫁过来,也得不了什么太大的便宜。
不过,人家开心就好啦!
吃菜的间隙她也会听陆翌铭跟徐镛聊天,两个人从文举聊到武举,跟天下任何一个有志青年一样。
“姑娘,王府来人求见。”
正吃着,侍棋就上来传话了。
徐滢顿了顿,正给她斟茶的陆明珠也顿了顿。
徐滢起身出去,陆明珠的目光就一直胶着在她身后。
到了廊下,是商虎来了。“禀姑娘,我们世子说这两日有空的话请姑娘上王府一趟。”
徐滢哦了一声,算了下有两三天没见了,又闹脾气了吗?“有没有说什么事?”
商虎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他本来也不知道。是后来端亲王冲到王府把宋澈骂得半死他才听出端倪来,原来宋澈觉得光身子的男女缠在一起很害羞,很无耻,很伤风化,而且还因此觉得拿春宫给他的皇帝和端亲王也形象大损,弄得如今端亲王里外不是人,父子俩又大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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