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最近也有喜事。
顾氏又有身孕了。
某一日宁夫人到荣昌宫来跟徐滢报告了这个消息,徐滢并没有多么意外,宁夫人走后她就让厉得海送了两斤燕窝过去,又给她传了太医。
端亲王夜里回来从蒋密口中得知消息,也去了顾氏处。
万氏处似乎有些不大平静,但这不重要了。
这许许多多事情下来,端亲王对万氏的关注已经少了很多。有她做过的那些事,端亲王也不是糊涂人,万氏值不值得他继续抬举他哪里会不明白?
徐滢隔三差五往顾氏处送东西。
顾氏先是有些惶恐不安,后来见徐滢态度坚定,渐渐也放宽了心下来。
因为宋鸢,她心里始终有些愧疚,若不是因为皇室不容自行寻死之人,当初她连想跟着宋鸢同去的心都有了。端亲王几次在她房里留宿,她也早就料到可能会有这一日,可是她能怎么办呢?丈夫让她怀孕,她能不怀吗?
当然,她内心里也还是期待着有个小生命的。
她希望一切都还能够重来,让她还来得及教出一个开朗而健康的孩子。
她害怕徐滢和宋澈会因为宋鸢而不容于这个孩子,但渐渐的,她看到了他们眼里的不在乎。
她顿时汗颜。
是啊,荣昌宫在王府乃至在大梁的地位都稳如磐石,还用得着在乎她一个侍妾怀不怀孩子么?她就算生出个儿子,距离宋澈那也是十万八千里的距离。而她也根本不存那些非份之想,余生里她只希望能够给予这个孩子好的结局便好。
于是她也坦然起来。
除去顾氏怀孕以外,还有件喜事便是宋鸿的婚期也渐渐到了。
九月初阿陶做过周岁宴,王府就开始着手准备迎娶常山王妃进门。
徐滢对许家并不了解,宋澈也知之不详。
新娘子在京师叔叔家发亲,催妆的那日程笙作为其中之一也去了,虽然不大情愿,但看在宋澈和徐滢的面子。去时勉勉强强,回来后却春风满面,因为许家虽然背景不强,但对许氏十分看重,许家上下对王府来人也有礼有节不卑不亢,让人油然生敬。
大婚这日端亲王也给予了次子次媳应有的排场,徐滢与宋澈伍云修总揽所有事务。
这日从头到尾都很忙碌,细节没什么好说的,总算到了晚上累死人,翌日早起等着新娘子敬茶,徐滢都险些爬不起来。
许氏这个人怎么说呢,第一印象长相一般般。一身大红通袖袄,头上中规中矩插着钗饰,妆容不浓不淡刚好适宜,说话声音不高不低垂眉顺眼。
但是你知道,王府不是别的人家,这恐怕是新媳妇敬茶的等级里最高级别的了。所以新媳妇或多或少出些小状况也是常见的事,但是许氏并没有。
她或许有些拘束,有些掩饰不住的小紧张,但是没有出差错。
端亲王问她话,她很平稳地回答了。
宋鹂来见嫂子,神情间略有傲色,她也不见自卑。
徐滢跟她没有交集,只做了她本份。
整个大婚流程持续了几日,随后便各过各的日子。
宋鸿婚后便与许氏搬到了怡昌宫,接连半个月怡昌宫都安静得像是没有女主人。直到那日该例行进宫给慈宁宫请安,徐滢想起许氏,着人去传了话给她,不消片刻她便装扮妥当来了,叫了她大嫂,等徐滢梳妆的当口,站在稍远的距离微笑望着阿陶坐在榻上玩拨浪鼓。
端亲王吸取内宅教训,娶回个省心的儿媳妇,就连妯娌间都相安无事。
日常太惬意,徐滢渐渐在秋风里犯懒,正拨着指头数树上的芙蓉开了几朵,袁紫伊却忽然遣人来告诉,杨沛夫妇又进京了!
“怎么忽然又进京了?”她愣了愣。
侍棋掩唇笑起来:“世子妃可是贵人多忘事,您不记得了,下个月就是表少爷与颖姑娘的喜期了!”
徐滢一拍脑门,是了,杨叶枫与程淑颖的婚期就定在冬月十五!
“怪不得颖丫头这些天没上家里来了。”她从美人榻上坐起来道,“这么说来只有大半个月了?”
“可不是!”侍棋笑道,“颖姑娘上回来的时候还说最近忙着备喜服呢……”
杨家这边确实热闹起来了。
杨沛夫妇在走之前在顺天府学附近的落叶胡同购了座三进宅子。长子杨贻纷与妻子易氏带着一双孩子住在东跨院,叶枫便住在西跨院。
如今西跨院已经收拾出来了,门窗重新描漆刷金,散发着漆味带来的新净嗅感,庭前植物挪的挪种的种,景观也繁盛于从前。
杨家一双孩子如今越发活泼壮实,身上被毒素染过的血管已经褪去了黑色,只依稀还看得见一些暗影,而这是需要时间来清除的。至少如今他们每顿能吃两大碗饭,能跑能跳,身高也蹿了,杨家上下看到他们这模样已是十分满足,因此对于叶枫的婚事,倒是上下都卯足了劲在替他办的。
杨氏这些天也在徐家与杨家之间穿梭。
五军大演习过后她带着替宋澈高兴的激动心情南下回了苏州一趟,杨老太太已经满头银发,耳朵也不那么好使了。时隔多年再见面,母女间自然有一番衷肠要诉,关于那些年心上的痛楚,双方都已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词语才能形容。
她在杨家住了十来日就北上了,袁紫伊已有六个月身孕在身,她不能离家太久。
出来时老太太拄着杖执意送她到城门外,眼泪浸湿了几条绢子,她也没好到哪里去。
人生多的是别离,但是年纪越大就越害怕别离,因为并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等待下一次见面。
袁紫伊安慰她:“如今盛世太平,只要母亲愿意,年年往苏州走一趟都是好的。”
她笑着拍拍她的手,虽然知道是安慰,但是听着也宽心。
她知道,在徐镛嘴里她是永远也听不到这种贴心话的。
徐滢趁着出太阳往杨家去走了走,易氏办事很利索,如今杨夫人又来了,并没有什么事需要劳动她这位世子夫人,但她仍然询问了问席面上的一些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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