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好好吃呀妈妈!”三宝小嘴红通通的,这小孩儿不是很能吃辣,但此时此刻也仍然乐此不疲跟碗里的酸辣粉斗争,俨然一副越辣越过瘾的意味。
江若男也没去拦着他,身为S省人,怎么能不会吃辣呢?而且很多小孩儿身上都有这种毛病,饭菜里面有点辣椒,小孩儿就各种作喊好辣被辣到了,结果吃麻辣的小零食比如辣条啥的,再辣都能吃得欢。
所以对小孩儿吃辣,江若男是不会管的。毕竟这边湿气重,吃辣也不只是像有的地方,纯粹为了辣而辣,在追求增香添味的同时,也是为了祛除湿气。
因为陆振军的大胃口,这些粉条对几个孩子来说,就都只有那一碗,别小看这一碗,对后世零食不断吃饭少的人来说,算得上是很大一碗了。
几个小孩儿先都是被酸辣鲜香的味道给吸引的,顾不得烫就大快朵颐,吃的那叫个狼吞虎咽,后来看到爸爸一人吃三碗吃得飞快,已经没有粉条了,就慢下来,吃得越发珍惜。
几人额头上都是满满的汗珠,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辣的,反正感觉心中那种闷热的躁郁感都没有了。
陆振军把自己的碗拿到了厨房,因为天气热,他们现在吃晚饭经常是在院子里支个小桌子,吹着徐徐晚风,看着耀耀夕阳,慢悠悠地吃着晚饭。
或者自己搬了凳子在哪里凉快的地方坐着慢慢吃东西。因而吃了饭,这碗也是要自觉拿到厨房去的。
虽然没有一家人围坐在客厅桌子上的规矩齐整,但是这样的散漫却也多了一份自由自在的悠闲情趣。
“陆大宝!”院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叫喊,林建新在外面探头探脑,鼻子里狠狠吸了口气,“你们这么早在吃啥呢?这么香!”
因为受过几次教训,这熊孩子以前看到别家有好吃的不打招呼就往里钻拿起东西就抢就吃的举动也有些收敛了,尤其是在陆家,哪怕闻到味道都香死了也不敢直接进屋。
“我们在吃粉条!”大宝还没说话,吭哧吭哧在嗦着粉的三宝率先炫耀开了。
他就这么个嘚瑟性子。
“好香哦,不给你吃!略略略,你吃不到!”
“三宝!闭嘴好好吃你的!”
江若男也看到了门口的林建新,呵斥了三宝一句,招手唤林建新进来:“林二娃,你妈妈还在做饭哪?”
“嗯,妈妈在做饭。”明明江阿姨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模样,可是在江若男手里吃了教训,譬如他抢东西就偏不给他东西、他哭闹根本不哄他还带着几个小的吃好吃的给他看等等行为,让林建新知道江阿姨不能惹,所以在她面前都不自觉地特别乖,当然也是有种想要好好表现能够让江阿姨高兴给她吃好东西的小心思在。
因此这会儿哪怕被好吃的香的不行了,还是先乖巧地回答了江若男的话。
“你们今晚吃啥?”江若男吃饭都是吃饱了就好,因为现在不像后世不吃饭有那么多零食填肚子,江若男也不讲究什么七八分饱养生,毕竟她一天到晚也有那么多活计要干,还得照看孩子,要不吃饱饭,哪有那么多精气神?
因而这会儿她也早就吃完了粉条,把碗放到了厨房,看林建新来了,这熊孩子现在也算是有模有样一点了,她也就有闲心逗他几句。
“我们吃红苕米饭。”大宝一边回答,一边眼睛又忍不住的看向大宝和三宝,听他们吸溜的香喷喷的模样,就忍不住开口了,“江阿姨,那个是粉条吗?怎么这么好吃呀?”
好像怕江若男误会他又是馋嘴只想着抢吃的,他连忙又补充:“以前我们吃粉条也没这么好吃呀?而且还不好夹起来。一点都不香。”
林建新当然是吃过粉条的,陈素芬俭省,现在是被江若男带着,顿顿给他们煮白米饭吃了,以前那可是什么粗粮都吃,哪样便宜实惠又能填饱肚子就吃哪样。粉条他们当然也是吃过的,而且是寡淡无味的粉条。
“这个是红苕粉条,不一样的。”江若男也知道,这个时候的人,能把红苕拿来作粉条的,简直可以说是奢侈了。要不是大丫她姑婆收的红苕多,山路远又不好运送,不然肯定也是宁肯卖红苕也不会费这么大功夫弄成粉条的。毕竟这年代,还在追求吃饱,而不是吃好。
“不一样吗?红苕粉条!”林建新眼睛一亮,“红苕还可以做粉条?”
“弟弟,回去吃饭了!”江若男还没回答,林春丽忽然出现在门口。
“哦。”林建新本来还想问呢,听到姐姐的话,又摸摸被香味勾得早就饿了的肚子,起身就往外走,“江阿姨,我回去了。”
回去也有白米饭呢,香喷喷的也好吃。
而江若男则是看着小孩儿的背影,欲言又止。
虽然是红苕粉,但好吃有这种浓香的缘故,可不在于材质。更多的在于佐料。
别家和面和粉条,就放个酱醋,能加一勺半勺猪油就是很不错了,而她呢,不只油盐酱醋齐全了,粉条里还放了青花椒油、辣椒油、蒜瓣、小葱等,如此这般各色佐料不要钱地放,还特意加了烂肉豇豆臊子,能不好吃吗?
想一想,居然还有些心虚呢!
陆振军会不会觉得她太奢侈浪费,不会过日子?
谁想到,陆振军在一旁看着,居然点点头:“这个林二娃,现在也变乖了不少,还多听你话呢。”
他是看着出门的林建新,对江若男说的。
毕竟以前林建新的性子,见着什么好吃,那是肯定要缠着要的,不给还撒泼打滚。
“可别这么说。让陈嫂子听到了怎么想?”不听自己妈的话听别的人的话?
江若男摇头:“还是陈嫂子现在改变了,言传身教之下,娃娃当然也就变了。”
“嗯。”陆振军不置可否,心下却想,能让陈素芬改变的,不就是江若男吗?毕竟陈素芬在这儿多少年了,还不是那个臭脾性。也就现在好了很多。
“哼,他不听话,就没有好吃的,当然要听话了!”三宝吸溜完最后一根粉条,一边把里面的烂肉豇豆挑出来吃,还小口小口喝着汤,这时候终于有空回话了。
“你还不是一样,不听话,再这么牙尖嘴利,一点不乖,以后也不给你吃好吃的了!”江若男板起脸,看着三宝,“人林二娃比你大,现在又不欺负你了,你一天到晚还非要挑火惹事儿,就是欠揍是吧?”
就他这嘚瑟性子,以后长大了不改非得挨揍不可。
“臭小子!”陆振军也是眉眼一瞪,训斥着自家儿子,“你要是不听话,信不信老子揍你!”
“哼!不理你们了!”三宝自觉自己什么都没做错,无缘无故挨了一顿批评,不高兴的端起已经干干净净的碗放回厨房,一脸生闷气不跟人说话的模样。
结果跑去看了一会儿鸡鸭,回来就又高兴起来了:“妈妈,大公鸡好大了,我们杀公鸡吃吧!”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惦记着吃!”陆振军没好气,“你把你这惦记吃的劲儿用到学习上,我就服你了!”
三宝噘噘嘴,根本不理爸爸,跑去拉着江若男的胳膊:“妈妈,家里还有土豆,我们用土豆来烧鸡,可好吃了!”
小孩儿黑黝黝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浑身都透出一股聪明劲儿,江若男看的也好笑:“你还记得土豆烧鸡啊?”
“当然记得了!还有蒜苗炒鸡杂、宫保鸡丁、凉拌鸡丝……”谁知道小孩儿掰着手指头噼里啪啦就数了一通出来。
陆振军听得哭笑不得:“你倒是记得清楚!我看你以后当个堂倌儿算了!一准全记得清楚!”
“堂倌儿?卖糖的官儿?”三宝听的一知半解,懵懵懂懂反问,“那可以天天吃糖吗?”
“哈哈哈哈!”江若男大笑,指着三宝,对陆振军道,“你儿子比你有出息,你让人做店小二,人家是要做官儿!”
“店小二?店小二又是啥?”这可不是后世电视电影遍地看的年代,三宝不懂,就不断询问,“哦,商店里的!是不是——”
“就是给别人报菜名,端饭端菜!”陆振军无语,怕这儿子又说出什么好笑的话来,只能把他抱起来放在腿上解释。
“为什么要给别人端?我自己不能吃吗?”三宝不高兴。
江若男简直要被这父子俩逗死了。
尤其陆振军被自己的儿子给问得堵住了的模样,简直太好笑了。
“行了行了,现在可不许私人开饭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自从梁城高中校长下台以后,县城里如今批|斗成风,革命组织大肆打倒私人买卖,原先还林立的私人饭馆,一夕之间就个个都遭了殃。
饭馆子都没有了,哪里还能有堂倌儿哦!
至于国营饭店,堂倌儿?做梦呢,要去吃饭都得背一句领导人语录先,还得自己排队取餐,想有堂倌儿跑前跑后伺候,做梦呢!
“饭馆,这倒是不错!”陆振军却是闻言眼睛一亮,“若男,你这手艺,可比那些开饭馆的也强多了!要是去开饭馆——”
“切!”江若男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饭馆像我这么做菜,早八百年就得关门歇菜!”
“这么好吃,不会的!”陆振军还以为她不自信,连忙信心满满给她支持和鼓励,“不是吹,你这手艺,我就没见过有谁比你还好的!对不对,老大老三二妹?”
“对对对,好吃!”
“妈妈做的可好吃了!”
“比馆子里好吃!”
仨小孩儿叽叽喳喳回应。
陆振军一脸得意:“听到没?这可是群众的声音。”
“得了吧,你可真是……”江若男真无语了,“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好吃是好吃了,你知道这投入有多大吗?”
最关键,开饭馆还得不辞辛劳,起早贪黑,江若男可是要注重养生,不能再过劳猝死的人,所以,根本行不通。这条路,早就被她Pass了。
“投入很大?”陆振军不明所以,皱眉,“你是说油盐酱醋啥的?”
“还不算笨到家。”江若男睨他一眼。
陆振军爽朗一笑:“这算啥?该吃好的就吃好的,油盐不放重点,人哪能有精气神?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不能俭省。”
“我还以为你跟外面一样说我大手大脚不会生活呢!”江若男故意嘻嘻一笑。
“若男,你就别讽刺了。”陆振军无奈苦笑,“别人说啥说去,又不会少块肉,再说咱吃自己花自己的,又不亏心,干嘛管别人说什么?再说钱,挣来了就是花的。”最重要的是,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亏了自个儿,反倒跟个守财奴似的把钱省着,有什么意思?
在这个时代,她真是很少见陆振军这样想法的人,江若男不由挑眉,看了看几个孩子:“你就不想着给孩子们攒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