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我孩子的妈,一定要好好哄,好好疼……”
这几年,两人腻歪的时候,陆振军也会说两句情话,但都和这次的感觉不同。
不知道是因为做了准妈妈的缘故,对陆振军这个准爸爸的感觉也变了很多。
不仅是容易感动,还想要恃宠生娇,她继续不依不饶:“好啊,你现在就知道哄我骗我!”
这副模样陆振军也没有一点不耐烦:“不是骗,不骗,一辈子都不骗你……”
“哄我!”江若男撇撇嘴,眼咕噜一转,“还说没骗我,上次三妹那个麻烦事,你怎么就没告诉我是这个白诗雨?”
这算秋后算账吗?
陆振军有些好笑,摸摸她的脑袋被她一手挥开,他也仍旧笑着:“当初你那么忙,这也就是个小事儿,哪里值得专门跟你说……不过也确实怪我当时没想太多,只觉得是个跟我们没关系的人,没放心上,不然这会你也不用遭罪——”
“哪有什么遭罪?”江若男直起身子,“不过白诗雨这人也是绝了,你不知道,妈给我说了她下乡来的那些事儿,简直了,就跟个红颜祸水似的。”
其实白诗雨刚开始到村里的时候,确实是挺吃香的,相对于另外一个女知青才初中毕业就是个没怎么发育的小女孩儿,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可以谈婚论嫁的女人了。
那个时候荷花村整个生产大队的人都多天真呐,第一次队上来了知青,对于这些有文化的城里人,朴实的村里人真是喜欢的不行,要是能攀亲就更好了。
虽然少数人死鸭子嘴硬说什么有文化也不能当饭吃,但是有个江若男大学生在前,这些人心里面还是羡慕的,嫁女儿的都还好,不会轻易给女儿找干活不行的男知青,但是找儿媳妇的不一样啊,反正女人嘛,只要能生娃做饭,能把家里打整清楚就行了,田里活能不能干都无所谓。关键的是找个有文化的女人,以后生个能读书的崽,最好能考上大学——啥,现在外面大学都是工农兵大学了?不好意思,这里太偏远,这些农村人都不清楚,反正只知道,跟老江家那样,努力读书,考上大学就对了!
而且一开始白诗雨也能装,装的很有文化,装的勤快能干,倒把一些想要讨个城里媳妇的妇女们都搞得很心动,更别说小伙子本就爱俏喜欢新鲜,再有家里人鼓动一下,自然也追在她屁股后头跑。
只可惜因为肖长伟的事儿一闹出来,白诗雨才装了没多久的面子里子就掉了一地,很多妇女们开始清醒,虽然城里有文化的媳妇很稀罕,但是至少也得保证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啊,要是个喜欢乱搞男女关系的,谁能安心娶回家?
从那个时候开始,白诗雨就遭到了乡下妇女们的齐齐厌弃,不过她也是个有能耐有手腕的,倒是把那些小伙儿仍旧吊了不少——热血青年,最喜欢柔柔弱弱的小白花小白兔了。
也就是那一年,白诗雨妄图讨好江家,跟江家拉近关系,过年赖到江家却被江三妹直接撵了出来,从那个时候,白诗雨就开始怨恨江家了。
但是那个时候也只是怨怼,毕竟她也做不了什么。只是江家态度这么明显,村里人本来很多就不喜欢她,这下子更是彻底忽视她。
那些妇人更是耳提面命自家年轻适婚的儿子不要去跟白诗雨搅到一起,甚至还使出了一些比较激烈的手段,又接连定亲,让这部分青年躁动的心稍微冷却了下去。
帮白诗雨干活的人就少了,她暗恨,却也没什么办法。
直到她后来看到下放到牛棚的赵老头和他孙子,意识到也许这就是自己的契机,所以想尽办法对赵老头祖孙俩百般讨好,但不说已经有了江三妹珠玉在前,赵家祖孙俩也不是傻的,白诗雨眼睛里的功力太过明显,他们自然不会接受。
这里也走不通,最关键的是,白诗雨自己本人也没那么多的积蓄,看怎么都打动不了赵家祖孙俩,又看他们也就是在牛棚里,根本回不了城的样子,白诗雨便也渐渐放弃了。
不过放弃归放弃,她心里还是怨恨赵家祖孙俩不给她面子,反倒是对江三妹和颜悦色,所以很是编排了一些话。
不过幸好白诗雨自己作死,很快就把自己搞出了大新闻,盖过了这件事。
什么大新闻呢?她居然跟隔壁生产队的一个小混混厮混了一晚上,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抓到的时候,衣衫都没穿整齐!白生生的胳膊大腿都让人看了个清楚明白!
这还幸亏他们这里没那么严,对于搞/破/鞋这种事儿不像外面要拉出去**,不然白诗雨只怕会更惨。
当然,白诗雨也不是那种轻易服输的人,当时还嚷嚷着要告那个小混混强/奸,把事情闹得更大了。
她就像是一棵想要回城的坚强的小草,任何事情都不放过,抓住机会就想谈判——没办法,知青背井离乡上山下乡,尤其是女知青,其实很容易受到一些无知愚昧村民的侮辱,这种事情在这几年间发生的不少,有的人认了,有的人却性子烈,闹了上去。
就在去年闹出了一个女知青被那啥后自杀的,事情闹大了,那个地方的相关领导干部全都遭了殃,而那个女知青的家人得到了补偿,分散在各个地方插队下乡的兄弟姐妹都被安排了工作。就连同批女知青,也都受到惊吓允许回城作为安抚。不仅如此,上面还给出了批评指示,对这种事情要严加处理,绝不姑息!
白诗雨也不过就是想到这种事情,想要以此谈判。
然而,人家是真惨,她白诗雨,就算是真被那混混算计的,也是真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正是应了那句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她二妹大病一场后跟家里断了联系,后来三弟也跟着下乡,父母就算有吃的用的,也都要先紧着儿子,寄来的东西自然就更少了,甚至接近于无。
白诗雨哪里过得了这种穷日子,于是就又开始故技重施,游走在各个男人间,撒撒娇卖卖俏就能讨要好处,还颇为自得。
不就是偷摸着摸摸手碰碰脸什么的,只要不给人看到,只要不发生实质性的东西,她还不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只可惜,她被肖长伟摆了一道都不长记性,这回更惨,直接被隔壁生产队的小混混直接灌了酒拉到了床上。
她还想闹,那个混混可不是好惹的,直接把白诗雨从他手里弄的东西全都理了出来,白诗雨不想认,人家的东西都是说得清来历的!
而且,生怕事情真闹大了,公社干部和两个生产队大队长,发动群众,把白诗雨靠男人得的东西全都翻了出来,那些平时跟她混着的男人,也不可能是什么好的,听到说她要往上告,一个个生怕她告成功了被连累,自动跳出来把自己送的东西都说了。
有些男人还是娶了老婆的。
这是怎么鸡飞狗跳都不说,反正白诗雨是彻底没了脸。
面对悠悠众口,面对实打实的证据,她想大闹,说他们是一个地方的人集体算计她都不可能。
最后,闹了一番过后,白诗雨父母也来信,让她嫁了得了。虽然疼大闺女,可这两年他们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还能顾得上这边?说到底,闺女哪有儿子重要?
没办法,白诗雨还是只能委委屈屈嫁给那个小混混。
其实那个小混混长的还是人模狗样的,就是平时懒了点,游手好闲不喜欢下田做工,他一开始虽然算计白诗雨,但其实还是真喜欢她的,就算经过白诗雨这么一闹,小混混自觉理亏,都还是办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婚宴,对她也还体贴。
但白诗雨只觉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看小混混伏低做小的,更觉得就是他对不起自己,见天地作,见天地闹。
那小混混做个事情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再喜欢白诗雨,也受不了她这样,干脆就往外躲,结果躲了几次发现,好么,他家老婆居然跟生产队有些男人勾勾连连的,头上都快有了片青青大草原了!
一生气,就动了手。
而家暴这种事,从来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白诗雨第一胎就给这么打掉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哭着回去荷花村的生产队。
正好被江三妹看到。
江三妹这人,虽然不喜欢白诗雨,觉得她折腾到现在是自尝恶果,但她同样也厌恶使手段的那个小混混,现在居然还打人,她就更看不下去了。
倒是说了几句话,生产队看在她的面子上,又觉得白诗雨这样也着实可怜,一个人背井离乡到了他们生产队,在这里,他们生产队也就算是她的娘家了,便也给她撑了几次腰。
这样一来,那小混混倒也不敢轻易动手了。就算动手,也有分寸。只不过白诗雨已经被他打得坏了身子,一怀孕就习惯性流产,而这小混混出去混的人也都是些不三不四的,在他耳边说些白诗雨的荤段子,还说什么她是故意不给他生孩子,是心还野着不想踏踏实实跟他过日子,这小混混对白诗雨也就愈发恶劣。
也幸亏有荷花村生产队压着,让他不敢做什么太出格的事儿,白诗雨的日子倒也没那么难过了。
谁知道白诗雨日子一好过,就又作死呢?
就在去年,她竟然向公社举报江家人特别是江三妹夫妻俩和牛棚里的人走得近,是受到了坏分子的污染,思想错误,必须受到惩罚,要把他们也打成坏分子。
——后来还是陆振军找了关系,才把这一切压了下来。
但经过这事儿,江家也算是脱了层皮,所以过年他们都不敢再去牛棚那边,不仅给自己惹麻烦,还会给那边的四人惹麻烦。
而对村里的人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涉及到整个生产队的,他们哪里还愿意给白诗雨撑腰,一个个简直恨毒了她。
就连隔壁生产队都怕了,觉得她简直太毒了。居然能用这么阴损的办法背后举报,那以后不是谁家多说了两句话,她也要听着去写举报信?人人自危,人人都远离她。
小混混也是这片的人,哪怕跟村里人关系不好,也不会想要去这么背后阴人害人,再加上因为她受到大家的指指点点,回去就直接暴揍她,直接不许她出门……
这也就是江若男看到白诗雨那副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的原因了。
说到最后,江若男还是忍不住感叹:“不过她这也太黑了,怎么就能怪到我头上?还想要对我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人已经疯了。”陆振军其实并不在意这些人和事儿,只是江若男想说,他便听着就是。
听完了也跟江若男一样感慨:“幸好咱们没事儿。她现在这样,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江若男点头:“说真的,我都不知道是该同情她还是拍手称快了……哎哎哎,说到底,我还是觉得,这打人还是不对的……”
“你操这么多心做什么?”陆振军摇头,“她自己那么多心眼儿,难不成还没办法?说到底也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也是,好像是说她嫁过去都没下过田干活……”江若男撇撇嘴,“就为了偷这会儿闲被打成这样……”
“你别操心这些了,早点睡,不然明早又起不来。”陆振军看她想这么多,又看了看手表,催促她睡觉。
江若男哪里睡得着?还有好多话想跟陆振军说呢,随口答了一句:“起不来你背我去不就行了。”
说完又道:“算了算了,我不困,明早一定起来。再说我是真觉得,就算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被家暴也太惨了,而且还是——”
“你还敢同情她?三妹儿同情她,给她撑腰,结果呢?养出一条毒蛇来,还去公社举报,你看看这下谁还敢同情她?估计在她心里头,你们同情她都是一种错,只会让她更恨你们......”
“真的吗?”江若男睁大了眼睛,“说不定有可能哦,我看她真的心理扭曲一样——”
“行了行了,你有时间琢磨她,不如想想自己。”陆振军本来是随口感叹一句,结果看江若男还挺上心去思考,只能打断,“再说你都没发现,今天彩凤都没咋说话啊,你还一心只想那害你的人……”
“彩凤?”说到几个娃,江若男的思绪果然就被拉了回来,她顿了一下,皱眉,“嗯,好像是,我都没怎么注意,彩凤今天心情不好?不开心?”
“难道是因为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