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忙碌,到底还是赶在天黑前做好了丰盛的晚餐,一家人坐在客厅里。
昏黄的灯光照的气氛格外温馨,江父江母还饶有兴趣地看了电灯好久,这对他们而言,仍然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这电灯就是好,看看这光亮,就是比煤油灯亮,敞亮多了,这屋子看起来都更巴适了。”
杨九华坐下来吃饭还不忘时刻瞄一眼头上,只觉得那光亮当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又忍不住感慨:“新华国可真是越来越好了,现在这里都有电灯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我们那儿能拉电线装电灯,唉,那可真是一个令人激动的事儿啊!”
“你就别在这儿做梦啦!”江父直接泼她冷水,“振军他们这儿拉了电线,那是因为这儿跟咱那穷山坳就不一样,咱们那儿是什么地儿?一群面朝黄土背朝天地里刨食的,还想要跟这儿一样……你就说咱镇上,除了木工厂,你看看还有哪里拉了电线?”
“现在是有需求才有分配,咱们那儿又没个厂子啥的,山路都是弯来绕去的,拉电线,啧啧……”江父喝着小酒,摇着头,“还是再等吧,兴许咱们两腿一蹬之前还能看到,就不错罗!”
江若男听得好笑:“爸,瞧您说的,你就放心,咱国家以后肯定越来越好,电灯会成为必需品,到时候只算很基础,以后咱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可别说这些话了。”
“就是!会不会说话啊!一点儿都不吉利!知不知道我这又要有大外孙了,你咋还竟说这乱七八糟的话。”杨九华也白了江父一眼。
江父举杯投降:“是是是,我不说了,应该说,你盼电灯,还不如盼你这俩大外孙。”
“那可不!”说起这俩大外孙,杨九华就一脸笑容,转而看向江若男,“若男啊,我跟你说,这次你怀的双胎,一定要好好保养,特别是营养一定要补够,俩孩子,可不是一个,你可千万别挑食,俩孩子呢,双胎就怕这孩子生下来太小……”
“是是是。”江若男应声点头,听到这里才回过一些神来。
就江父江母刚刚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俩大外孙早就已经出生了呢,让他们讨论的那般火热的。
不过,既然说到双胎……
江若男脸色一凝,看了看已经关上的院门,还有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不由放心了些,遂佯装无意地开口:“爸妈,我听人说怀双胞胎,也是需要基因遗传的呢,咱们家的亲戚里,也没听说谁怀过双胎的啊?你说我这会不会是看错了啊?”
“啊?”杨九华愣了一下,“看错了?”
江若男想到,这个时候的人大概都不懂什么叫基因什么叫遗传,江若男只好想了想,又说的更明白一些:“就是说咱家祖上,有没有怀双胎的啊?”
这下,桌上安静了。
陆振军本来想开口,被江若男一个眼神示意就按捺住了心思——她这么说,肯定是有她的用意。
这话很清楚了,杨九华的脸色也沉默了一瞬,良久和江父对视了一眼。
江若男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在这时候“逼”出江父的话,从他这里先听到一半的真相,以后再遇到什么事情,不至于仍旧什么都不能说不敢说——不然她怎么知道的?那又该怎么解释?
江父何等敏锐,几乎是江若男这话一问出口,他就有所察觉了:“你想问什么?”
他眼神隐晦看了一眼陆振军,心里又道,果然,这个二闺女绝对是已经知道点什么了。
陆振军也反应过来了,看来是江家有什么秘密,那他是不是应该避开?
“爸,你们吃着,我去灶上看看,把锅里的汤舀起来。”
陆振军刚起身,就被江若男拉住了:“那汤又不急在这一时,还有的熬,晚上喝的,你现在去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江若男这态度,是根本不避讳他了。
那边江父见状,放下酒杯,张张嘴:“若男……”
“先吃饭。”江若男却开口又转了话题,“爸,有些事儿您先慢慢想,妈你也是,不急在这一会儿,咱们先吃饭,把饭吃了再来说其他的。”
主要是有些不愉快的陈年旧事,估计一提起,那就别想再好好吃饭了。
果然,接下来的饭桌上就安静了许多,一家人似乎都心事重重。
饭后,陆振军直接起身收拾碗筷,有些事情,即便江若男信任他,并不避讳他,他也知道该给他们自家人留空间。
如果江若男想告诉他,自然也会告诉他。
杨九华帮着收拾了桌面,本来要打算跟到厨房去的,却被江父叫住了。
“九华,你过来,我说,你到时候补充。”他开口,又招呼江若男,“二妮儿,有些事情,既然你已经知道一些端倪了,那大概也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他笑容有些感慨和歉疚,不知道是对着谁的,眼神放空了一会儿,又低下头:“我柜子里锁着的照片,是老三拿出来看过是吧?她鬼灵精,一向又听你的话,你们姐妹肯定早就说过无数次了吧?”
江若男没开口,算是默认。
江父摩挲了一下大拇指:“唉,这事儿不是爸爸不告诉你们,是有些事情,实在太久远了,久远到我实在不知道该从什么时候说起……那就从我一开始的身份说起吧。”
他说话似乎很艰难,经常叹气,一顿就是很长,毕竟那的确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我的本名,并不是江兴荣,我也根本不是陵城人士,更不是荷花村人……”
如同杜娇娇说的那样,这就是一个有些沉重的过往。在小说中,那不过只是狗血复杂的人物设定,但对这些真正经历了那些苦痛的人来说,回忆并诉说过去,实在是让人轻松不起来。
“我本姓姜,姜子牙的姜,单名一个嵘字,我的本家,原是沅城一大户,我的祖父,乃是清/朝的举人,家资丰厚……”
江父,不,准确来说应该说是姜嵘,面对着江若男,似乎又是在看着虚空,一句句道出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