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你替我扛?
我媳妇儿拧我耳朵也好,真打我也罢,那叫打是情骂是爱,你这外人掺和一脚那算啥事儿啊?!
“我有什么不懂了?”萧山却不懂他这话里的深意,听着这话就是又轴起来,“陆队长,医生都说了,你这身子一定要好好休养,现在能不动就尽量不动,别乱动别使力气,不然以后”
“得得得得!”陆振军摆手,“我说你不懂,你以后娶了媳妇,你就知道这其中滋味了。这时候也别在这儿杵着瞎掺和了。”
一面又看了地上捆了脚被套在蛇皮袋里还扑棱棱的大公鸡,就指着它吩咐萧山:“你既然买了这鸡来,赶紧去处理了。”
萧山闻言,到底是没说什么,过去拎了蛇皮口袋,又回头对江若男道:“陆嫂子,那我先去把鸡杀了剖出来。”
“好好好,麻烦你了,小萧。”江若男连连点头,忽视掉那个让她现在都还不太习惯的称呼。
毕竟她自己那边,没这种要随夫家姓来称呼的说法,刚开始萧山每次这么称呼,她都觉得很不习惯,宁肯他叫一声“嫂子”,也不想听到这奇奇怪怪的“陆嫂子”。现在也算是习惯了,对他客气笑笑,等他走远了,才把门掩上。
这厢也才有了时间来瞪陆振军,跟他算账:“你倒是会在外人面前败坏我名声,我照顾你这么久,没落个好,倒是要成悍妇了!”
陆振军讪讪一笑:“那个,我就开开玩笑”看江若男脸色没有缓和,又连忙道,“放心,萧山年纪虽轻,却是个稳重的,不会出去乱嚼舌根的。”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那么开玩笑了,不然,难道还真让别人在背后议论,说千里迢迢来照顾他的妻子还不好吗?
江若男却是越想越气,倒不是气这个,是气陆振军现在这样明摆着有恃无恐,知道有伤自己不能跟他生气,还故意做这些来招她,让她活生生憋着,真是太可恶了!
当下是沉了脸,趁着日头还好,拿出针线来缝衣服,却是不肯再跟陆振军说话了。
陆振军左顾右盼一会儿,想去拉她的手,她也坐的远远的,不由苦笑了一会儿,暗骂自己是自作自受,又沉闷了好一会儿,到底还是开口了。
“咳咳!”他故意清嗓,江若男头也没抬,却听他说道,“这次回去,怕是就要收拾东西离开营区了。”
却是又说起了之前的事儿。
江若男虽然还是没看他,只是耳朵却也是竖起来了。
陆振军停顿一会儿,却是叹口气:“只是我如今这样,怕是之前想的进武装部也是不能了,也不知道会是甚么个情形,以后倒是要累你们都跟着我吃苦了。”
这话竟隐隐透着一两分颓废。
江若男的心也揪了起来,手上的动作一顿,紧接着“嘶”的一声,却是她自个儿想着事儿,竟是没注意把针戳到了手上。
“怎么的?怎么会戳到手?”陆振军看着她指头上的血,也跟着着急。
江若男把指头放进嘴里,抿了一口吐出。
再回来坐下,又把旧衣和针线都丢在一边,也静不下心去做了,看着陆振军问道:“你今天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合着你自个儿手上了,这会儿还来自怨自艾了是吧?”
之前是一直不敢提,如今听陆振军这反复提起,倒好像是有些颓废的模样,让她心头无端就有些火气。
就是不能以前的事业了又能咋的?人不是没事儿吗?自己做的选择,这会儿倒是后悔了怎么的?
“不是”陆振军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会突然发火,想想也是,江若男本来就一直不愿意他这么拼,每次出任务那就是提心吊胆,他如今这样,她才是最担心也最生气的才是。
干脆也不铺垫了,叹息了一句:“我不是这个意思,想来这也是命。”
不等江若男说什么,索性又把一切都摊开说出来:“你知道这两年来,南边都不太平,估摸着总是要干上一场的。如今又频频摩擦,时不时擦枪走火,屡有纷争,想来怕是就这几年了。若是我不转文职,届时兵戈一动,我并定是要上战场的,只是我到底思来想去,舍不得两个女儿”
他说着微微一笑,想起两个闺女软绵绵的模样,心中软软的,说话的语气更加柔和:“这次出任务之前,我就已经打了转职的申请报告,本来是想着等我出完任务,回来申请也该批下来了,到时候明成考上大学,我也能给你一个惊喜,只是想不到”
想不到他自己差点没能回来。
他又顿了顿,回想起那生死一刻的时候,他真的以为他再也见不到妻子儿女了,那一刻,脑海里害怕呀,怕的不是自己死了,怕的是孩子们失去父亲,那会多伤心啊!
当时心境如何复杂,也就是那片刻,在那一刻天旋地转最终思想沉于黑暗之前,他想了很多,据说人只有要死的时候才会回忆自己的一生,但那时候他就回忆了。
回忆自己一生,不曾辜负郭嘉和人民,也不能辜负自己和理想,却是辜负了自己的亲人爱人和子女。
本来只是因着江若男才会打转职申请报告的,心中其实还是仍有余念,直到此刻才终于放下。如果,如果他能活下来,他定会余生做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不再让家人整日提心吊胆。
幸好,他还有这个机会。虽然右手算是废了,以后再提不得重物,虽然自己也不能再如以往一般,带领手下兄弟建功立业,虽然自己甚至不能再如一个健康人那般
但是他不怨恨,他感激上天。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他看着江若男,声音从未有过的柔和平缓:“若男,你不用担心,我真的挺好的,能捡回一条命,上天已经待我不薄。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他打了转职申请,人又成了这样,或许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
“只是。”他脸色到底还是微微一沉,“或许我以后再也不能如从前那般,也许会拖累你们,也许会让孩子们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