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主人听说不是官兵和反贼,反而松了口气。
道士见他对“妖怪”不为所动,也叹了口气:“世人大都不信世间有妖魔,如今战乱连连比妖怪更令人担忧。”
叶家主人无奈地回答:“如今乱世,人比妖魔可怕。”
道士说:“我前日所经历之事,说与你听,你们权当作故事。”
前几日,他遇到一位得道高僧,俗话说佛道本是一家,高僧虽然年纪很大,对中年的道士却客气有加,他看出道士修为并不高,便催促他速速离开。
因为有个妖怪最近从山里出来,此妖法力强大,生性残忍,非一般人能够对付。
道士修行多年却只是半桶水,对阴阳鬼魂有些方法,却不知道这里有这样一路妖怪,觉得和尚夸大其词。
老和尚说此次凶多吉少,并请求他带走自己年幼的小徒弟,他要和妖怪殊死一战。
道士看到老和尚年纪苍苍,身后有位瘦削的年轻少年,面相极好。便先答应了他。
道士通过了解才知道,老和尚得知妖怪出山,不远千里来到这里收妖,来到此地发现整个山妖气浓重,他知道这个妖怪不是一般角色,有可能是上古之妖。
正好偶遇道士,老和尚便把自己的小徒弟托付给他,算是安排好后事。
道士本来不相信,嘴上答应和尚会快快离开,中途把小和尚安置在山脚下,自己偷偷溜了回去。
这一去不得了!
他远远看到和尚一身袈裟肃穆,立着禅杖正在和一个素衣女人说话。女子身材比较瘦,看不见脸,只有一头黑色长发垂顺到地面上。
道士以为他这个出家人不检点,编谎话支走他和女子幽会,正要发火,却看到和尚操起禅杖向女人打去,女人徒手接住了他的禅杖。
一瞬间四周阴暗下来,山上乌云密集涌动,女人接住禅杖的手人皮裂开,皮囊下露出黑褐色鳞片,将和尚禅杖从中间折断,和尚胳膊生生被扯了下来,鲜血淋漓地被甩出很远。
老和尚将自己带来的一缸水倒在了女人身上。
只见女人的皮肤瞬间被烧化,浑身的鳞片伴着黑色血液露了出来,原本乌黑的头发迅速生长,像长了眼睛一样蔓延到地上,头发扫荡过的地方草木都像被吸干了一样干枯……
道士几乎被吓傻,才知道老和尚说的话并不夸张。
此时顾不得丢人,他拔腿便跑。他还记得最后一回头的时候,看到妖怪引动用一堆巨石头,将老和尚砸的如同肉沫...
道士心惊肉跳,他觉得那个妖怪可能看到了他,妖怪似乎朝他所在的方向扭了一下脸,脸上还留着几块人皮,和原本黑色的五官混在一起甚是吓人。
跑到山脚的时候,小和尚已经不见了,道士大呼了几声他的名字,完了,肯定是被吃了!
山上的乌云沉沉压了下来,道士被压的心肺难受,再也不管仁义道德,向下山的路奔去。
直到跑到这个庄镇,看到了活生生的人,他才有所缓和,他向人诉说山上妖怪杀人的事,所有人都把他当作神经病。
几天下来,道士又累又饿无处栖身,才敲响了叶家的大门。
叶家主人听完他的故事也一阵沉默。
道士说:“那个妖怪平日吸食人血为生,每到朝代更迭之时便出现作乱。”
道士向他借了一张绢帛,把自己的所见画了下来,并在画的旁边写上说明。
“上古女妖吸食人血,有高僧集百家水除之,败卒于乱石下”
道士语气带着愧疚,“我资质平庸,愧对和尚的嘱托。和你说这些也是缘分,请你把这幅画一直留着,告诉后人这里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希望将来有高人收服它,为民除害。”
道士说完,便匆匆离开,再也没有出现过。
后来庄镇总是有人怪异死亡,叶家主人想起那晚道士讲述的事情,举家搬迁至南方。
他遵守对道士的承诺,把这幅画一直传了下来,并让每一代都给子孙讲述这样一个故事。
三人听完,各有所思。
安楠心疼被砸死的老和尚和被吃掉的小和尚。
建国反应不大,似乎完全把它当成了故事。
中年的叶先生讲完还感慨一番,道士虽然品格不高也算是善良,只是不知道他后来结局怎样。
三人接下来看了一些东西,但是罗弋始终被这个故事所影响。
心想:如果这个不是传说,而是100%真实的,那就是说:有一个吸血鬼一样的妖怪生活在山里,已经生活了很多年,它不但力量强大,而且会用人的面貌出现……
安楠问:“刚才的故事你们相信吗?”
罗弋很难说自己不相信,但凡是传说都有迹可循,只不过后来人会添油加醋的夸张一部分,至少在这个故事里面,一个和尚去收服女鬼的事情应该是发生过的。
但是具体的过程和场面夸张的程度很大。
罗弋问建国想法,建国依旧心不在焉,对想象力丰富的俩人说:“你们怎么知道这幅画不是他廉价买来,然后编了一个荒诞的故事来哗众取宠?”
出了展馆,天色依旧阴沉,淅淅沥沥的小雨一天都没停。
“去看电影吧?”安楠说。
“下雨天,你还是早早回家吧。”罗弋劝她。
三人正说着,建国突然反应过来:“我车呢?”
来的时候,三人是建国用自己的二手小车带着他们来的。
建国是公司的副经理,薪水也不算低,但是钱大概都吃进肚子里了,开着一辆破破的二手车整天吊儿郎当,奇怪的是,很多女莫名偏偏就喜欢他的这种油嘴滑舌。
他们停车的地方空空如也,建国面露焦急“这种车也会被偷?不会吧……”
一个冒雨工作的环卫大爷问他:“你找车,灰色的,车牌519?”
建国忙点头。
大爷同情地说“停错地儿,联系不上车主被拖走了。”
建国掏出手机,这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今天咱们在这分手吧,过几天我去把车弄出来。”
建国面带无奈地对二人说。
安楠一脸地幸灾乐祸“乱停车活该。”
三人的家在不同方向,只得各自打车。
罗弋给安楠拦了个计程车把她送上车。安楠不舍地说“今天算是一次约会了,给个临别飞吻吧。”
罗弋“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客气地说:“路上小心。”
一扬手,发现建国的办公室钥匙还在自己手里,便赶紧往回去找他,希望他还没走,不然明天他就进不去自己办公室了。
他飞奔着上了天桥,一眼便看见建国一个人站在桥上,正在发呆。
罗弋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顺着方向望下去,是女经理。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正和一位男士有说有笑地上了车。
罗弋一瞬间觉得很尴尬,尽管建国一直强调他不会在公司找女朋友,但是他和女经理的关系的确不简单。
建国呆呆地看着她们。
没有察觉到罗弋折返回来。
罗弋小心地退到了台阶下,他不想让建国知道自己看到这令人尴尬的一幕。
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
罗弋想,自己在角落等个几分钟,然后装作刚回来的样子给他钥匙,这样避免掉尴尬。
他探头去看眼桥上,眼前的一幕却令他惊住了。
雨中的建国缓缓蹲下了身子,孤独地坐在天桥上,全然没有平日的洒脱自如。握起拳头用力在栏杆上打了一拳。
雨水将他的衣服和头发打的湿透。天桥上走过的人都看到,一个奇怪的男人像乞丐一样蹲在天桥的角落。
罗弋没想到他会是这么大的反应。和建国认识很多年,从没有见过他这样,建国在他的印象里从来都是吊儿郎当,没心没肺的。
罗弋想上去安慰他,又不知怎么开口。
大概有十几分钟,建国才缓缓站起身,抖抖自己身上的雨水,深吸了口气,从天桥的另一边走了下去。
罗弋看着他的背影,也怔住了。
想想建国,想想自己,罗弋发现,原来每个人的背后,都有别人看不见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