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河连夜派人快马将书信送出,即便如此,等瑾娘收到书信时,距离秋闱结束也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
接到徐二郎的来信她欣喜至极,原以为徐二郎最起码要等身体缓过劲儿,才能写信过来,没想到比预期早了四五天就收到他的来信,瑾娘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等拆开书信看一遍徐二郎的心思,瑾娘眉梢眼角都抑制不住的泛上喜意。
翩翩和长安长平都在屋里,他们是听说二哥/二叔又派人送信来了,便迫不及待的跑过来的。进屋就见瑾娘面含笑意的拿着书信阅读,他们心里的躁动都平复许多。心里安稳了,他们面上也忍不住带出笑了,也没闹出声响,几人就默默的对着瑾娘行了个礼,按照次序依次在座位上落了座。
见瑾娘读完了信,翩翩忍不住先开口了,“嫂嫂怎么样?二哥考的还好么?二哥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你二哥说考的还算顺利,想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今年中不了举也没什么,毕竟你二哥读书的时间尚短,他也还很年轻,再等三年考也来得及。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你二哥倒是没说具体的日期,不过说要等到出成绩了再回来。”
她一边回话,一边将几页能给小姑和两个侄儿看得书信递了过去,让他们传阅。至于剩余一张写徐二郎情思的,她没好意思给几个孩子看,觉得有些难为情。
三个孩子轮流看过信,翩翩就掰着手指头算,“二哥说要出成绩了再回来,可秋闱不比童子试,参加秋闱的人更多一些,怕是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出成绩,那二哥岂不是要等一个多月后才能回来?也不对,说不定二哥真中了举,到时候还要和好友聚会,还要宴请座师,那才有的耽搁呢。这么说起来,我二哥回来的时间根本就是遥遥无期么。”
瑾娘闻言面色就有些黯然,“我也不知道啊,这个谁说的准。”
翩翩也跟着叹气,“我还想让二哥帮我带些府城的新鲜玩物来呢,再不行给我买些款式新型的络子和衣服也好。我这整日在家无聊的很,就渴盼着二哥给我带些好东西解闷。可恨二哥根本没那心思,出去这么多时日,每次送信除了让人顺便带些糕点,其他东西都没有。二哥真是一根筋,哼,我不喜欢他了。”
瑾娘两手一摊,也没办法。能怎么办啊,徐二郎根本没那些浪漫情怀,他能专门让人送些好吃的糕点过来,已经是有心了。指望他送些小姑娘喜欢的珠翠绫罗,呵呵,那是痴人说梦呢。
长安长平似乎也想到自家二叔冷冰冰的模样,冷冰冰的二叔给小姑姑买花红柳绿的衣服和玩物?那场景他们想想都瘆得慌,于是齐齐打了个哆嗦。
翩翩此时还在念叨,“不知萱萱在家有没有事,是不是和我一样无聊,嫂嫂,你说我把萱萱再接过来玩耍好不好?”
瑾娘瞪她,“萱萱前天才刚回去。”
“可我觉得萱萱已经走了半年一样,唉,时间真的好漫长啊。”
“既然你闲的发慌,不如过来帮嫂嫂对对账册?我这精力愈发短了,如今困倦的很,整日就想睡觉。你既然无聊,不如给嫂嫂打打下手?”
翩翩磨磨蹭蹭的想往外走,“这事儿不是有秦嬷嬷么?秦嬷嬷处理账册可厉害了。”似乎觉得自己这样说太冷酷无情了,翩翩想了想又回首可怜兮兮的问瑾娘,“我留下帮嫂嫂对账册,嫂嫂就让萱萱进府来陪我玩耍么?”
“这不成。萱萱也有父母兄长,她也要在父母膝下尽孝的。”
“那等我处理完账册,我去找萱萱玩耍可不可以?嘿嘿嘿,萱萱不能过来找我玩,我可以去找她玩耍啊,我还可以在萱萱那里住两天。”
这更不成了。
瑾娘心里直摇头。
林家可不像徐府这么大地方,林家宅院小,虽然也有前院后院,但前院都是读书的学子,后院住着一家几口连带着几个仆人。先不说地方狭小,住的拥挤,翩翩去了也住不开,就说前院还有那么多学子,后院也还有个青儿呢。男女七岁不同席,更何况如今青儿都十岁了,翩翩也满了七岁。瑾娘倒是不觉得这么小的孩子会产生什么超脱友谊的情谊,但古代孩子成熟的早,这点也不得不防。尤其翩翩又是姑娘家,名声重要,和外男,没错,对于翩翩来说,不单是前院那些学子是外男,就是青儿也是外男。她和青儿住在一个院里,传出去有人说闲话也没办法分辨。所以不管从哪方面考虑,都不能让她去。
瑾娘挑拣着把原因说了,翩翩虽然有些颓丧,但还是沉默的同意了。
稍后她就留下来帮瑾娘对账册,瑾娘倒是得到空闲回去睡了个午觉。
就在徐府这一家人,殷切盼望着徐二郎回府的时候,徐二郎此时正伙同三两好友,在辛府探望病重的辛魏。
辛魏科举第五天被衙役抬了出去,好在辛家人对他的身子差这个事实,早就有了明确认知,所以早早就安排了人在外边守着。
辛魏才被抬出来,就被他兄长灌了姜茶,随后到了府里,又被早就请来的老大夫诊脉,喝药。
这一系列动作不可谓不及时快速,但即便如此,辛魏依旧高烧到几日不退。
徐二郎几人缓过劲儿去探望时,辛魏依旧有些烧热,好在情况比之前几天要好上许多。
辛母知晓几人是辛魏的好友,特意抽空出来见了几人一面。
辛家虽是望族,辛母也是世家出来的宗妇,但并没有寻常世家大妇眼高于顶和咄咄逼人的姿态,对于幺儿这几个好友,辛母很是看重。
将几人夸了又夸,才让人引着几人去了辛魏住的院子。
辛魏精神了许多,见了几个好友,面上更是多了几分愉悦的神色。
但当提及已经过去的科考,辛魏还是忍不住面带遗憾,“原以为我这次可以上榜,也让家里人看看,我这身子骨虽弱,可论起给家里人争气,我也是不遑多让的。没想到,出师未捷,我甚至都没撑到底,就跟个逃兵似得,半途而退。”
郑顺明不同意这说法,“怎么是逃兵呢?逃兵可没你这么想得开。”
徐二郎也难得开一句玩笑,“你这是战略性撤退。”
宿迁闻言也笑,“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辛贤弟半途退出还好,真要坚持到底,说不得就把命也一道留下了。再等三年对你来说未尝不是好事,毕竟好事多磨,三年之后说不得你就是解元了。”
王轲也打趣,“那这里就先恭祝解元公了……”
辛魏被几人一番开解,心情好了许多,也哈哈笑起来。辛大哥从军营回来探望幼弟,听到弟弟的笑声,紧蹙的眉心也舒展开来。
小弟虽看起来洒脱,其实因为他身子骨弱,不能如同家里父兄一样参军作战,心里一直有些自卑。恰逢此次科考,他又因为身子拖累了考试,内心更是抑郁,以至于这些天来,都愁眉不展,如今还好,能笑出来就好。
徐二郎几人在辛府待到夜幕黑沉才告辞离开。
等到街角几人分道扬镳,徐二郎才揉了揉肉皱着的眉心,有些头痛。
郑顺明就说,“喝大了吧?”
“这倒没有。”徐二郎道,“只饮了一盏而已,其余时间都用的清茶,倒是没有酒意上头。就是这几天奔波劳碌,颇觉疲惫罢了。”
听他提及这些,郑顺明也有些唏嘘。他也有同感,这种疲惫不是身体上的疲惫,纯粹是心理上觉得劳累的很。说到底,还是秋闱一事闹的。从准备考试,到考试,到如今,空闲的时候真少,以至于他们至今还没缓过来。
郑顺明就说,“这心理不安宁,就一直躁动,就会疲惫。等什么时候回了家,就好了。”
徐二郎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回了居住的小院,各自洗漱过后就睡了。
徐二郎原本想着,等出了秋闱的成绩后再回去,可隔日发生了一件事,让他恼火的直接就回了平阳镇。
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他疏忽遗忘了,不然也不至于差点就着了人的道。
事情还是“榜下捉婿”那事儿闹的。
早先徐二郎进朔州城池的时候,就感觉被人盯上了。可那人没恶意,他也图消停,就没把人揪出来拷问。
后来从辛魏口中得知“榜下捉婿”的传统,可把徐二郎恶心的够呛。至此他连外出的时间都少了,即便外出,坐的位置也都偏僻靠里,就图个清静安生。
也还好,他还真过了不少安生日子。
可秋闱当天被人差点拉住胳膊,推销姑娘,徐二郎是真恼了。他马上要进贡院,只能先嘱咐墨河将人揪出来,等他考完了再来“回报”。
可惜考完后都没个消停,不是要赴同乡学子宴,就是应友人之邀去拜访难得路径此地的大儒,再不就是去书行淘取些根本不会流传到世面上的珍贵书籍。
他忙的飞起,之前吩咐墨河的事情,都忘到脑后了。偏墨河以为公子还记着这事儿,只等空闲了才会处理,也没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