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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腊八粥,小年就近在眼前。

这几日瑾娘又忙碌起来。

忙着给与徐府交好的亲朋好友送年礼;也忙着置办家中过年用的事物;还要盘查年终账册;同时各个庄子和铺子上的管事和庄头也过来了,她抽空也要见一见。

真的忙起来,瑾娘也顾不上肚子了。

也许是心理原因,这几日她倒是感觉精神许多,整个人也不像早先那样惫懒懈怠了。

这一日好不容易得到空闲,她就问丫鬟,“给公子准备的莲藕红豆白鸽汤送去了么?”

莲藕生津止渴,清热除烦,补心补虚,白鸽则补中益气养肾,红豆养血气利水除湿,红枣补气补血健脾胃,这汤中再加几个鱿鱼干,又能达到补肝强肾的功效,实在是冬天进补的好东西。

这汤水还是桂娘子给她开的,类似这种补汤,瑾娘能够让厨下一个月不重样的做。就这,徐二郎还不爱喝,也是挑剔。

可不管他怎么挑剔,面对瑾娘的“怀柔政策”,也只能屈服,只能无奈的每天都喝两盏。

青苗就说,“还没有,还在灶上煲着呢。不过想来也快好了,奴婢再去催催?”

“去吧,要是好了你就送过去。顺便和二郎说一声,今天事忙,我怕是中午没时间陪他用午膳了,让他也别来回折腾了,等午膳时我让人直接把饭菜送到前院去。”

青苗应了声就离开了,瑾娘这才又问青禾,“给平西侯府送的年礼快到了吧?”

青禾就掰着指头算了算,“咱们腊月初的时候发出的,那时候天冷不好赶路,再加上也不知道通往京城的路上,有没有下大雪,若是没有大雪,想来赶在小年之前正好能送到,若是大雪封路,怕是就要延迟了。”

瑾娘闻言点头,“不怕延迟,只要能在年前送到即可。”平西侯府到底是徐氏的嫡支嫡脉,再加上又是徐姓族人中如今最有出息的,下边那些支脉的人家,无论如何都要供着他们。

而瑾娘这么操心给平西侯府的年礼,甚至此番还比往年多加了三成礼送过去,除了对主家的敬重外,还有就是徐二郎已经确定过完元宵节就出发,去京城参加春闱。

到时候他肯定要去平西侯府拜访,瑾娘担心他吃亏,也是想让平西侯府的人好生照料他,所以这次也是下了大本钱,如今只希望那些东西没白送,等徐二郎到了京都后,那边人看在他们此番年礼送的还算厚重的份儿上,对徐二郎多看顾些。

对此毫不知情的徐二郎:……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三岁小娃,完全没有自理能力,亦或是蠢笨无能之辈,才需要别人如此关照。

徐二郎如今还不知道瑾娘此番动作,不过想来知道了,也只会无奈一笑。

他敬仰平西侯的为人,敬重历任平西侯为国奋战,奋勇杀敌的雄心壮志,更敬佩他们悍不畏死的决心。但他敬仰敬重,却不一定要去讨好。

人相处起来都要看缘分,强求不来。尤其现在他势弱,平西侯势强,别人将他看在眼里,给他敬重最好,没有这些,他也不会怨天尤人。总之,凭自己的本事,想要什么他迟早都会得到。

问过了给平西侯府的年礼,瑾娘又说到送予其余亲朋的年礼。平西侯府是因为远在京都,所以要早早送过去,而其余人等,大多在平阳镇地界,小年当天送也不迟。至于身处州府的徐二郎的两个好友,比如辛魏和宿迁,以及临县的王轲,这也都不算远,现在派人送过去,四五天内他们都可以收到。

安排好了年节礼,又说到账册问题。

年终要盘查的账册多的装满了一整个大箱子,瑾娘把多余账册交给秦嬷嬷查看,剩余一部分她自己看。不过对于秦嬷嬷盘算过的账册,她也会抽查,保证无误。

两个人盘算一箱子账册,工作量是很大的。瑾娘这时候就由衷的觉得,是时候再培养两个善珠算的侍女了,平常就让她们帮着管管账,不然诺大一个家宅,她要处理的事情多达几十上百件,那可能一直有时间去亲自处理账册,那太耽搁事儿了。

瑾娘和青禾说完这些,青苗也从外边回来了。她说,“白鸽汤已经给公子送过去了,奴婢也转述了夫人的话,不过公子说,不管这些事物多繁忙,也不能占用了夫人用膳和午休的时间。事情是处理不完的,反倒是夫人的身子更重要,让夫人注意休息。”

瑾娘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眸中星光点点,她应和似得点了点头。

几个丫头见状,都打趣的笑她,“夫人和公子感情真好。”

“公子就是不在后院,心也在这里。”

“夫人听公子的,这样公子才会安心。”

瑾娘笑着摆摆手,几个丫头就不说话。

这之后又是一番忙碌,瑾娘先是见了一个庄头,随后又见了当地的一个掌柜。

这两人都是那次“大动荡”后换上来的,也算是徐家的老人。兴许是被早先徐二郎处置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的手段吓住了,亦或是徐二郎先后中了秀才和举人,实力压制住了他们的不轨之心,更或者是他们本就性情稳重可靠,根本不敢搞小动作,反正不管是庄子还是铺子,他们都管理的很好,就连账册,也理的清清楚楚,没有藏一点猫腻。

瑾娘对此很满意,就说了几句褒奖的话,外加赐了一些绫罗朱琦给他们的妻女,还让丫鬟给他们准备上一些体面的年礼,又赏赐了一些银两,便让两人体面的离去了。

处理完这些,就到了午膳的时候,瑾娘也感觉饿了,坐的也不舒服了,就起来走了两圈,顺便吩咐丫头们把饭菜端到花厅去。

随后她被丫头们小心扶着去用膳,谁知才刚落座,就听到丫头们给徐二郎请安的声音。她抬头一看,可不是徐二郎回来了么。

他穿着家常的衣衫,外边披着一件黑色织锦提花斗篷,迈着大步进来的样子,玉树临风,神武英俊,看得瑾娘一颗心“砰砰”直跳。

瑾娘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双眸璀璨,眸中弥漫着星光,她抿着嘴唇笑看着他,这模样难得让徐二郎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又过来了?我不是让丫头们把午膳给你送过去了么?这天冷的,你来回跑做什么,既耽搁你读书,又冻得浑身发凉。”

“不冷。”徐二郎回了她一句话,稍后在她身边落座。

徐二郎是不畏冷的,他看着穿的厚实,其实斗篷里边只穿了件薄衫。这人血热的厉害,瑾娘晚上都紧挨着他睡,感觉徐二郎比什么地龙、汤婆子都好使。

徐二郎说他不冷,瑾娘是信的,可她依旧牵住他的手握了握,发现确实热乎乎的,才放心。

因为把徐二郎的饭菜送到前院去了,如今桌上只摆着瑾娘的饭菜,简单的三菜一汤,足够她吃了。可徐二郎来了,就不太够了。

索性丫鬟们都有眼色,不需要瑾娘吩咐,就识趣的去传话厨下赶紧炒两个菜送了上来。

夫妻两个说着闲话,很快吃完了饭。

饭后瑾娘困倦了,想睡,可还有几个庄头和掌柜在前院等着召见。

这些庄头和掌柜并不全是平阳镇的,有的在州府,有的在别的县城。

瑾娘担心过几天变天,再下大雪,耽搁了他们回家过年,所以想在这两天把人都见一遍,好早些打发他们回家团聚。

她这心思徐二郎是知道的,可徐二郎如今也忙着课业,也无暇他顾。

他的事儿明显更为重要,时间也更紧迫,所以瑾娘根本不会如之前他才刚中举时,把事情全部推给他。

没了徐二郎帮手,瑾娘只好自己辛苦些。

熟料徐二郎却道,“不急在一时,你先去睡,我在书房坐的时间长了,出去外边走走,顺便帮你见几个人。”

瑾娘忧心,“还是不要了,会耽搁你读书的。你也累了么?那不如你和我一块儿去歇一会儿养养神。”

“不累,只是读书时间长了,有点闷。你去睡吧,我去转转。”

“……好吧。”

瑾娘耐不住徐二郎的劝说,最后还是去午休了,而徐二郎果真如他所说那样,“转悠”去了前院,亲自见了两个庄头,随后在两个庄头大汗淋漓、战战兢兢的时候,将两人打发了。

而徐二郎亲自见的这两人,他们所管辖的庄子远在州府,因为距离平阳镇有点远,主家也不太过去的原因,他们的胆子也大了。

这两个庄头虽然也畏惧于徐二郎半年前的血腥暴力,可人都是健忘的动物,时间久了,眼看着那些粮食和银钱进仓,却不能昧下,心里自然不舒坦,所以,显而易见的他们私下里会搞些小动作。

徐二郎经过早先一回事儿,对这些庄头和掌柜都多在意了几分,也会私下里吩咐墨河几人派人过去查看一番。不查还好,一查就发现了其中猫腻。

好在他们是初犯,贪墨的也不多,徐二郎在去州府参加秋闱时,便让人敲打了一番。

兴许是敲打管用了,也兴许是畏惧于徐二郎的无所不知,和他愈发坦荡的仕途和前程,那两人后半季安分下来。

如今徐二郎又见了他们,两人抖如嗮糠,那点小心思被彻底压制下去,再不敢欺主家一个妇道人家掌家,妄图贪墨银钱,成为硕鼠了。

瑾娘是下午准备召见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人时,才被青穗告知,那两人已经离开的事情,以及他们午饭后曾被徐二郎召见的事儿。

瑾娘瞬间就想到,那两人怕是起了小心思,再不然就是已经着手行动了。

可她并没有发现他们管理的庄子和铺子有什么问题,账册上有什么出入啊。

瑾娘就问青穗,青穗就说,“奴婢也不清楚,您不如等公子回来了问公子?”

“也只能这样了。”

下午瑾娘依旧有一摊子事儿要忙,好在如今几个孩子都大了一些,也更加自律了,各自都有事情干,倒是不用她每天都盯着。

翩翩如今尤其能干。

这丫头看瑾娘快生产了,在徐二郎的一番激励下,真是把自己当成个大人了。

她不是代替瑾娘亲自看着奴仆们将各处清理打扫,就是操持着奴仆和几个主子过年穿的新衣,便是一应鸡鸭鱼牛羊肉,也是翩翩张罗着采买的。

这些事儿虽然不大,可琐碎,也确实需要个主子出面才好张罗。如今翩翩主动把这事儿揽了过去,可是让瑾娘松了口气。

长乐还是跟着桂娘子认药草,她如今已经会背中药药名的歌诀了,甚至就连一些普通的药方,都能背出几张。

这小丫头也是刻苦,每天早起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背书。瑾娘好几天早起都是被小丫头的声音“喊醒”的,也是哭笑不得。

而长安长平如今已经被钱夫子放了假,准备年后再开始上课。可放假了并不意味着可以轻松玩耍了,他们被徐二郎提溜到书房旁边的厢房,每天要按时按量完成他布置的作业,也是非常苦逼。

至于徐翀,隐形人,一般时候找不见他,只有关键时候,他才会冒出来。

家里这几个都不是惹事的,就很好管理,所以瑾娘的心思更多的还是在外边的事情上。

忙忙碌碌的,很快就到了年根。

已经二十八了,徐父还没回家,瑾娘晚上睡前就和徐二郎说,“你明天派人去找找父亲吧,好歹是大过年的,少了父亲不像话。”

提起徐父徐二郎的心情就不怎么美妙了,他说,“不用管他,他回不回来都一样。”

瑾娘扯了扯他的袖子,“怎么说话呢你?”

徐二郎就道,“难道我说错了么?我说的都是事实。”

被瑾娘怒瞪着,徐二郎揉了揉鼻子,才好声好气的说徐父,“他每年都是如此,不到年三十是不会归家的。在家那有在外边潇洒?家里事情繁杂,他不喜欢,外边可好,有那么多人捧着他敬着他,要多风光有多风光,要多恣意有多恣意,傻子才会回家找不自在。”

瑾娘:“……”

“不用管他了。往年他不在家,我和大……三郎也把一应祭拜的事情做得很好,他年纪也大了,就让他好好歇着吧。”

瑾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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