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周鑫一拍桌子,嗤之以鼻道:“我知道,的确有这样的女孩子,是从心里遵守着礼教大防。不过我告诉你啊,这样的大概还超不过这一个巴掌去。”他伸出手掌摇了摇,接着道:“那些看见你就躲,也不肯和你说话的,九成九都是想着欲擒故纵呢。只有你刚刚说的这种女子,不卑不亢从容自若,那才是真正知书达理的好女子。”
他说到这里,便拍了拍沈千山的肩膀:“弟弟,你听哥哥的,这样的女孩儿,只要不是家世太差劲儿,就娶了吧。”
沈千山眨眨眼,没弄明白这怎么说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周鑫直接就给自己盖棺定论了呢?虽然这个结论的确也是他渴望的,但是……这也太突然了吧?
“娶什么啊?都和你说了,她对我可疏离淡漠的紧。”沈千山揉揉额头,对周鑫无奈的道。
“冷漠疏离怕什么?真正懂礼的正经好女孩儿都是这样。你也不想想,她要是因为你的家世容貌喜欢了你,就拼命往你面前凑,或是玩弄欲擒故纵那种手段,明明心里渴望的紧,却假装清高,看都不看你一眼,这样的女人,想想就恶心了,更别提娶进家门。”
沈千山仔细想了想,似乎大概差不多,的确是这么个理儿。他的眼睛蓦然亮起来,看向周鑫道:“这么说,你觉得……她那是正常反应,我不该误会她?”
“当然不该误会了。”周鑫又伸手拍桌子:“听哥哥的,这样正经的女孩子现在不多了,你一定加把劲儿。”说完却听沈千山又道:“她好像和她表哥非常要好,我……我又不能经常见到她,怎么能争得过那个 表哥?”
周鑫斜睨着他,通身充斥着只有皇子才会有的嚣张和不可一世:“你去在乎她表哥?千山,你是什么人?皇帝的外甥,公主的孙子,亲王的侄子,阁臣之首的儿子,你他妈的去在乎一个平民表哥?既然是家世清贵的正经好女孩儿,你以为她会放肆的去喜欢一个外男?就算她是放肆的人,她也不该撂了你,去选择别的男人啊。”
沈千山可没有周鑫这种自信,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该爱自己,围着自己转。不过周鑫最开始那几句话的确激起了他骨子中的骄傲蛮横。
面色渐渐沉凝下来,然后他忽然展颜一笑,拿起茶杯对着周鑫举了一举,轻声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四表兄了。”
说完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接着沈千山站起身来,对周鑫笑道:“府里还有些事,我先走一步。”
周鑫挥挥手:“去吧去吧,我正好也约了人,这会儿也该来了。”
如果是在平时,沈千山一定会有些好奇,什么人竟然能让周鑫这堂堂皇子甘心在茶楼里等着,只不过他现在满腹心思都是自己的事儿,哪里还顾得上周鑫?于是再施了一礼,便转身出门。
“爷……”
长福觑着主子的脸色,小心翼翼叫了一句,心想我的个天爷,四皇子真是不教我们主子好道儿啊,听他那意思,就差没直接唆使我们爷去强抢民女了,问题是,爷要真是为了宁家六姑娘不择手段,别说人家六姑娘会如何,就是我们老爷,怕也要把爷活活打死啊,谁不知道我们老爷是出了名的清正?
“嗯。”
沈千山看了长福一眼,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担心,不由得嗤笑一声,在他腿上轻轻踹了一下:“想什么呢?爷我就算再嚣张?难道还真能去伯爵府抢人不成?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嘿嘿嘿……”面对自家爷的目光如炬,长福也只能嘻嘻笑了。
不就是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吗?不,还不是什么青梅竹马,那个蒋经,是在五年前搬过来的吧?满打满算,也不过就相处了五年而已,伯爵府规矩严格,这表兄妹应该也没有什么朝夕相处的时间。
沈千山在心中暗暗盘算着,然后眉头渐渐挑了起来:就算真的是两情相悦,也没关系,让那位表哥早点娶亲不就行了?虽说帮一个商户之子找比宁纤碧身份更高贵的姑娘有些困难,但事在人为,京城那些有名无实,爵位不算低但家境不咋样的勋贵也不是没有呢。
一念及此,沈千山蓦然觉得全身上下都轻松了,脸上也露出了惬意的笑容。
而在沈千山离去后不久,蒋经的身影便出现在放手楼外。周鑫在三楼上看见他,连忙命小付子下去接人,看见蒋经走进来,他便笑着道:“有日子没见了,好容易今天有机会出宫,所以找你来喝茶,是你最喜欢的冬茶,怎么样?最近忙什么呢?”
蒋经郑重其事的行了大礼,然后坐在周鑫对面,微笑道:“多谢四皇子,这家的冬茶的确是不错的。”一边说着,便拿起茶杯啜了一口。
周鑫急得跺脚道:“哎呀你这个温吞性子,真是急死个人,爷问你最近忙什么呢,你倒不紧不慢喝起茶来了。”
蒋经忍不住笑了,依然是温宁的模样,淡淡道:“我还能忙什么?不过是那两家铺子罢了,四皇子也知道的。”
周鑫皱了皱眉头,不悦道:“什么?这都多长时间了?你还守着那两家铺面?从前和你说话,觉着你挺有经商天分的啊,怎么今天一看,原来这么熊包呢?”
“我还年轻,稳扎稳打的好。”蒋经知道周鑫的为人,也不恼,只是淡然解释了一句。
周鑫眉头拧了个疙瘩,想了半晌,才一拍桌子,对蒋经道:“罢了罢了,指望着你那稳扎稳打的性子,这一辈子过完了,还不知道能再开几家铺子呢。”他说完,一捻手指头,对小付子道:“把那两张房契拿出来。”
小付子从袖中掏出两张房契,恭恭敬敬递给蒋经,却听周鑫道:“有两个官儿因为贪污丢了脑袋,家产充公,内务府贱卖呢,幸亏爷的手快,把这两个地脚最好的铺子抢了来,原本是想自己用,可爷看不得你这窝囊样子,呶,给你,随便你做什么买卖,就算是想卖那些西洋东瀛高丽的稀奇金贵物件儿,也有爷给你撑着,到时候就报我的名字,看哪个敢难为你。要不然,金月那边的毛皮和宁夏的织锦翡翠等也是好的,反正守着爷,你不用怕。”
周鑫所说的这几种东西,都是管制的,一般人绝不敢做这种买卖,只是京城繁华,这些东西需求量大,既有利益,就有人敢铤而走险。
不过这险也不是大着胆子就能走的,那些铺子的背后,全是炙手可热的势力,不然也不敢沾这方面。而要说起势力,周鑫身为皇子,的确算是极大了,他既然开口让蒋经做这些,就说明会罩他到底,这已经不是“天大的人情”这样的词可以形容的。
周鑫是一腔热忱,然而蒋经却不敢受。他深知自己的这丁点儿分量,周鑫如今不过是个没开府的皇子,论起来,势力也不是那么牢固。更何况,他折节下交自己这种平民,本身就十分不妥,自己是实在躲避不了,不然,他是绝不愿意和这位皇子继续打交道的。天大的利益面前,他继承自父亲的理智和谨慎可没有丝毫被蒙蔽。
因连忙推托,幸亏周鑫知道他的性子,饶如此,这么推来推去的也烦了,不由得就一瞪眼,冷森森道:“什么意思?不想和我这皇子打交道是不是?怕我将来一失足连累了你?”
话说到这份儿上,诛心之论都出来了。蒋经知道再推下去,定会惹恼这个刚愎自用的鲁莽皇子。因只好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诚恳道:“四皇子千万莫要说这样话,蒋经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承蒙四皇子看得起我,只是我承您的情,却也不能承这样天大的情,这两间铺子,我买下来,随便我自己做什么,可好?”
周鑫见他收了那房契,也就心满意足了,摆摆手道:“随你随你,真不明白你,既然是做商人,就该知道天大的风险也等同于天大的利益,如今有我给你保驾护航呢,竟然也不敢去做哪些买卖。好好好,你求稳,爷随你,等将来爷开了府,自己做买卖,到时候把京城这些兔崽子的生意都挤兑的关门大吉。”
说到这里,猛然想起蒋经在京城里也有生意,不由得哈哈笑道:“瞧你那脸色,放心吧,爷吞了谁,难道还能吞了你不成?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稳妥生意。”一语未完,方猛然回过味儿来,一双眼睛顿时便添了些阴鸷之色,上下打量蒋经道:“怎么着?爷刚刚没听清,你刚才说是要买我的这两间铺子?”
蒋经连忙道::“这两间铺子我已经看过了,地段委实好,就算倾尽我如今的身家,也绝对买不起的……”不等说完,就见周鑫点点头,满意道:“这还像句人话,你要敢说个买字儿,爷直接一杯茶泼到你脸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