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娘笑道:“我们商量着宣哥儿的婚事,世子妃看着,世子爷今年回不回得来呢?如今色色都预备妥当,等他回来,就要给宣哥儿和郡主成婚,他们两个也蹉跎的太大了。”
宁纤碧笑道:“原来是着急做婆婆了,只怕也急着抱孙子了吧?既如此,不管千山今年回不回来,都给他们完婚吧。”说完忽听身后不远出有个童声童气的孩子叫“姑姑”,回过身一看,只见齐芷兰和蒋姨妈正进来呢,那三岁小女孩儿也正扑过来,于是忙一把抱住了,笑道:“好侄女儿,姑姑给你带好吃的了,走,咱们进屋吃去。”
于是众人就往屋里去,忽听肖姨娘道:“刚刚世子妃没回来时,我在后门上买东西,看见恍恍惚惚倒像是那个白姑娘从门边闪过去,该不会她又打着什么主意吧?”
话音未落,就听兰姨娘冷哼道:“她终于舍得出来了?哼!先前只让她娘在这里三天两头的求着闹着,真真怎么不想想当日走的时候多绝情?也幸亏侯爷和老爷是个有主意的,不让她回来,不然家里养着这么个人,谁能心安?只是前儿不是也给了十两银子打发走了吗?怎么今儿就又过来了?她从这里得了几次好处,倒好,竟还赖上了不成?”
宁纤碧忍不住摇头冷笑道:“她们娘儿俩也当真是厉害角色,女儿就在亲王府周围游荡,也不上门,还指望着那副‘真心悔改’的模样儿能落在我们太太眼里,重新接她回去呢。母亲呢?就跑来侯府这边苦苦求情,这不但不要脸,还能想到多处撒网,不是厉害人,这会子哪里还能想得到这些?”
兰姨娘道:“可不是呢?好了,咱们也不说她们,扫兴。世子妃先进屋里坐着,太太如今在库房里呢,先前也要去迎姑娘,偏偏老爷今儿早上走的时候让太太找两件贵重物件,说是要送什么寿礼,中午派人回来拿的,因这会儿走不开,想必就快回来了。”
一语未完,就听院门旁小丫头们道:“太太回来了。”她便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可不就来了。”因一行人站定脚步,等余夫人过来,方才一齐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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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答应了我,你别到时候又胆怯,叫我也瞧不起你。”
侯府后门的巷子里,白采芝躲在墙后,小声和一个面容冷漠的男人说话。却见对方冷冷一笑道:“这个自然,就不为了你,为了王爷,我也必定要那女人活不过今日。”
“若是得手了,能逃开还是逃开吧。”白采芝忽然妩媚一笑,小声道:“只要那女人死了,没人再在太太面前说我的坏话,我迟早儿还能回去,到那时,凭我的手段,怎么还不运出一份儿家私来?足够咱们两个远走高飞隐姓埋名的了。”
男人冷冷看了她一眼,忽地狞笑道:“不用怕我临阵退缩,说出这样话来安我的心。既有了这样机会,我也不想着活的事情。死前能得和你这样的美人儿颠鸾倒凤一场,也足够了。”一面说着,就在白采芝的脸上狠狠拧了一下。
白采芝心中泛起无比的厌恶,想着昨夜在那破山神庙里,自己被这男人摁着用尽花样凌辱了一夜,她脸上就有些苍白,一时间只恨不得这男人被乱刃分尸,不过在那之前,他得杀了宁纤碧才行。
正要再勉强笑着说两句,忽听一阵说笑声从远处传来,白采芝连忙道:“来了。”因就叮嘱那男人小心,却见男人点点头,一转身子,便悄悄隐没在巷子里,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真好。”
看着男人消失的方向,白采芝嘴角边露出一丝恶毒的笑容,喃喃道:“宁纤碧啊宁纤碧,若不是你,我焉能落到今日这个地步?若不杀了你,不但难解我心头之恨,只怕有你在太太身边撺掇着,我也永远回不去。少不得先除了你这个祸害,只要没有你,我自然能得从前那些风光。别怨我,这是上天的意思,不然我哪里就能碰见六皇子安排下的这个死士?”
她一面说,面孔上全是扭曲的笑容,过多的磨难和挫折没有让这女人醒悟,只让她的心越来越扭曲越来越恶毒偏激,若是有人听见她这番话,一定会震惊于她的异想天开,然而她自己却一点儿也不觉着,一心认定只要宁纤碧死了,那些属于对方的富贵和风光就都能到自己头上。
宁纤碧此时正坐在马车上回王府,一点儿也不知道危险的迫近。眼看着就要到王府了,忽见前面围着几十个人,于是忙让车夫下去打听,须臾间车夫便来回道:“奶奶,前面地上躺着个人,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因他身旁有把染血的刀,因此人人都不敢上前。”
宁纤碧道:“既是都躺在地上了,怎么还不敢上前?”说着话便出了马车,对身旁两个护院道:“你们去看看,若死了,便买口棺材,找个地方掩埋了吧。若是活着,就先抬去百草阁,唔,他身边既然有染血的刀,你们送去百草阁后,再通知官府一声。”
两个护院答应了,这里人群看见是亲王府的马车,纷纷退到两旁,宁纤碧下了马车,珠玉和芦花在她身旁扶持着,都伸长脖子往里面望。
两个护院到了近前,探探那人鼻息,便抬起头叫道:“奶奶,还有气儿,只是有些微弱。”
宁纤碧早已看清那人衣衫褴褛身材削瘦,虽然身边有把染血刀子,然而谁又敢保证不是迫于无奈才伤人的?这种事情平日里不少呢。因此就让护院们将人抬上马车,送去百草阁,至于是凶徒还是被欺压的穷人,顺天府自然会给个结论的。
眼看着那人被抬着走过来,宁纤碧这边打量,忽然就觉着有些不对劲儿:既有染血的刀,可这男人的衣服也太干净了吧?
然而不等细想,便见那人忽的从护院手中翻下地,接着一个鲤鱼打挺,伸手便刺了过来,那手中早不知什么时候又握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宁纤碧脑子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能是身体凭本能的向旁边一躲,于是这刀子就刺进了她肋间,鲜血登时就喷出来。那人见这一刀没刺中心脏,反应也是迅速,立刻就拔了出来要补第二刀,这一刀宁纤碧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然而身旁芦花和珠玉大叫一声,都猛地扑上去用身体护住了宁纤碧,下一刻,刀子就扎进了珠玉的肩头。
那人眼中露出十分不甘怨毒的神色。而此时护院们早已赶上来,一刀下去,就将男人捅翻,耳听得有人大叫留活口,于是那往这人身上招呼的刀子方停了下来,众人七手八脚将男人捆了,又慌里慌张把宁纤碧和珠玉抬上马车,直奔亲王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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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师回朝的日子已经定了,老元帅,阔别京城三十载,如今终于可以回去安享晚年了。”
站在高高的山坡上,遥望着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沈千山扭头笑着对江老元帅道。
江老元帅点点头,举目留恋的看着四方景色,喃喃道:“几百年来,中原无论富强还是战乱,就从来没有解除过西北两边鞑虏的威胁,却不料今日竟教你我成此不世之功,我年事已高,所幸心事已了。三十年了,在这里也呆惯了,不想再挪窝儿,千山就回京替我求情,让我留在这里吧。”
“老元帅,新皇登基,四夷臣服。边关虽好,无奈苦寒之地,不适宜老元帅居住。京师也非一味繁华粉黛,更何况以老元帅的风骨,难道回京后骨头就会被烈酒美人熏软了?我可是半点儿都不信。再说新皇也盼着老元帅回去呢。”
沈千山殷殷劝说着,宁夏和金月终于被彻底打残了,递上降表,情愿称臣,从此后岁岁纳贡,并求和天朝恢复贸易往来,这可以说是开几百年未有之先河,因此如今无仗可打,沈千山这几天在整顿军队班师回朝之余,一直在劝说江老元帅,总算劝到今日,终于让老元帅有些意动了。
“爷,世子爷,不……不好了……”
忽听远远的一声惶急叫喊,沈千山心中一震,连忙回过身去,就见长福骑着马风一般赶过来,还没到近前便大叫道:“京城加急来信,奶奶……奶奶被刺,如今……如今昏迷不醒,老爷太太让爷赶紧回京。”
“什么?”
沈千山虎吼一声,一瞬间双目尽赤,险些摔下马来,眼看长福到了近前,他一把揪住了,嘶声吼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阿碧怎会被人行刺的?难道她出去都没人保护吗?她伤得如何了?”
“爷,这些奴才也不知道。京城来送信的人到了军营,看见奴才,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昏过去了。显然也是累的不轻。爷,咱们快回去吧,若不是奶奶伤得厉害,老爷断断不会加急送信,让爷回去,这也定是请了皇上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