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半，许露合上最后一个文件夹，伸了个懒腰，准备下班。

杨凯推门走了进来，坐在她面前。

“你这人怎么不敲门啊？”

“我有事儿要问你。”

“偏偏在我下班的时候来，来的还挺巧。说吧，什么事儿啊？”

杨凯把手里的纸展开，是诀的脸。

“这个。”

“啊，这个吸血鬼，怎么了？”

“你还记得他的眼睛是什么颜色吗？”

“暗红色，跟那个女吸血鬼不一样，女吸血鬼的眼睛是蓝色的。”

杨凯点了点头。

“当时在现场，他有没有说什么话？”

许露想了想，说：“说是说了，但是听不出来什么。但是那个女吸血鬼看到他来的时候，好像是在喊他的名字，还是什么东西。”

杨凯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按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着，眼睛里是急切的渴望。

“喊了什么？”

许露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

“啊？是，诀大人，对，她喊了两遍，我听到了。”

“诀大人……诀大人……诀，是他，没错了，没错了。”

杨凯心里压抑着的巨大的等待和仇恨，让他一瞬间红了眼眶。

“你怎么了？杨凯？”

许露担心的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杨凯背对着许露，二十年前的那个晚上的场景一幕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枫树林，拍的照片，沙沙的脚步声。琳琳消失不见，自己在黑暗的枫树林里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看到琳琳的尸体，还有诀的红色眼睛，长长的獠牙，还有让他一辈子都忘记不了的恐怖笑脸。

杨凯双眼含着热泪，摆了摆手，急匆匆的走出了许露的办公室。

“诶？杨凯！你怎么了啊？”

许露赶紧换了衣服，拿上自己的包就追了出去。

杨凯站在电梯前，拨通了林辉成的电话。电梯门开了，他走进去，按了一楼。

许露赶到时，电梯已经下去了。

林辉成正坐在书房里，带着眼镜批阅着文件。看了一眼来电人是杨凯，他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摘了眼镜，接通了电话。

“喂，杨凯啊。”

“局长，我找到杀死琳琳的凶手了。他就是许露他们这次碰见的那个男吸血鬼，就是他，名字都是一样的，没错的。局长，我申请，以后上山的工作，一定要带上我，我求您了。我等了二十年，我终于……我终于等到了。我要亲手杀了他，我只有亲手杀了他，琳琳才能安心，我才能安心，局长……”

杨凯的声音渐渐带着哭腔，电梯里就他一人，他蹲在角落里，无助的样子让人心疼。他抹了一下眼角，被泪水沾湿的眼睫毛，还有发红的眼眶，眼睛里透露出的迫切难以言表。

“你先别激动，这个人，我肯定是会交由你解决的。只不过，现在还没抓到他，现在山上具体有多少吸血鬼，我们也没有办法得知。事情得一步一步来，目前一点进展都没有，更不能轻举妄动。”

“我知道，局长。我知道。但是我求您，以后，让我上山，一定要让我上山。”

杨凯出了电梯，无视掉其他特派员对他打招呼，径直走出了大厅。

“杨凯，别激动。我理解你，也支持你。不过，通过这次的行动来看，以普通人的手段，是无法拿下一个吸血鬼的。而且，他们现在的能力怎样，我们也不清楚。上山是肯定会的，但是你别着急。”

“好，我知道。”

“你先回家好好休息。找到了杀死琳琳的凶手，是一件好事情，对你来说，是一个转折点，也是新的希望。把身体养好了，才有力气对付他们啊。”

“好，谢谢局长。”

“杨凯，我知道你进特派局，就是想多知道一些关于吸血鬼的事情，还有就是，如果吸血鬼重新出现，那么第一个可以调查的组织就是特派局。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跟我学到不少东西。我很高兴你能越来越成熟，执行任务越来越熟练，用在抓这只吸血鬼上，我也算帮了你一把。”

“局长，您对我的栽培，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等我亲手杀了他，一定继续听您指挥，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在所不辞。”

“哈哈哈哈哈！我相信你。”

“谢谢局长。”

“好了，你先回家，等我这边再有消息肯定会通知你的。”

“好。”

林辉成挂了杨凯的电话，又在通讯录里，找到了联系人名为：老姜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杨凯开着车，车窗隔绝了外界吵嚷的声音。红灯过去后，他转了个弯，来到了奉阳市中心公园。

这一次，杨凯算是赶在了看门大爷关门之前，来到了枫树林前。

大爷看起来六十多岁，身子骨特别硬朗，坐在他的值班室里看着电视。看到一个人影走过来，他赶紧出了门。

“诶？小伙子，你来干什么了？”

“大爷，我来这枫树林走一走。”

大爷看杨凯的眼神有些奇怪，他推理道：“这么晚了，能看见什么了？乌漆麻黑的。小伙子，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啊？”

杨凯努力挤出一个笑来，说：“大爷，您误会了。我只是来锻炼身体的，进去跑一圈儿就回来，绝不耽误您下班。”

大爷勉强的点了点头，走进值班室里，拿了一个小巧的手电筒回来，递给杨凯。

“给，虽然说里面有路灯，但是最里面儿啊，树多，又乱，容易迷路，你拿着，出来了再还给我啊。”

杨凯本来不想要的，但是看着大爷关心的眼神，还是接了过来。

“好，谢谢大爷。”

杨凯每次走进这片枫树林的时候，每一步，看到的每个方向，都能跟二十年前的时候重合。

这一条路，来时，是他这辈子最美好的一段时光。离开时，是他这辈子最痛苦的一段回忆。

他不用抬头，都能走到琳琳离开的地方。

这儿，离外面的路灯很远，只有一点点光亮。

他打开手电筒，看着面前生着几棵杂草的土地，靠着树坐了下来。

他声音沙哑，但是充满着温柔的气息。

“琳琳，我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