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蒙正语重心长的说道:
“内部,问题会有很多。表面看起来其乐融融,你以为西州与六谷就没有矛盾,辽人与党项没有,他们与我们就没有。为稳定天下,我们需要将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很远的地方,征天竺是一个方案,远不如一块无主之地吸引力更大。”
“我懂了。”
刘安真心是服气。
大智慧之人,远不是自己带着后世的经验就能比的。
吕蒙正。
不愧是留名千古的人,并不是因为他作了宰相,而是真正有大智慧。
刘安又问:“吕公,我如何面对”刘安在思考如何称呼,吕蒙正直接说道:“是说废帝吧,你无须面对。”
不需要面对?
这一次,吕蒙正完全没有解释,因为他也解释不清。
正如承庆郡主说刘安的,潘家、李家、曹家说刘安的,妇人之仁是罪过。
话说皇帝。
皇帝又醉了,或许说,他这些天就没有清醒过,一直在醉着,或是喝醉的过程中。
刘安反了。
这事对他的打击很大,但还不是最大的。
他一直都知道,刘安不喜欢他的对外软弱,不喜欢他的治国方针,所以总是哄着他,然后为大宋开疆扩土。
刘安反,让他意外。可细心思考,也不是没有蛛丝马迹的。
真正让他受打击的是。
十万禁军,刘安只身一人面对,十万人变成了迎接刘安的仪仗,而不是平叛部队。
皇帝自问。
自己这个皇帝作的有多失败,自己到底作错了什么?
是重用刘安?
没错,就是重用刘安。除去这个,怕就是自己遵从先帝,抑武扬文。
刘安的权势固然有自己给的,但更多的是刘安打出来的。
皇帝深思之后相信,从潘惟熙出海那天,这一切就开始了,刘安早就有不臣之心。
但为什么?
皇帝想过自杀,他没死,他想问刘安一句话,为什么你一个商人之子,为官一年就开始有不臣之心,是谁教的你,是什么让你敢不臣。
皇帝要问个清楚。
否则,他死不瞑目。
想比起皇帝除了醉,还有空思考,刘娥除了发呆,就是哭。
她算计了多少年,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刚刚到手,成为了大宋的皇后,可从身为皇后的那天,她就看到了朝堂上百官的嘲笑。
这些家伙早就知道结果了。
为什么?
上天对自己如此不公。
刘安。
她恨不起来,刘安有成为新皇的力量,那里在意她为刘安准备好的公爵之位。
自己会如何?
刘娥想过要自尽,可她死不了。
宫里的宫女为自保,非常尽心的盯着她,她不吃饭,宫女就能用竹管塞进她嘴里硬灌,她想死,屋里时刻有人守着,自己没办法撞死,没办法上吊,也搞不到毒药,就是想投井,都靠近不了井边。
而负责看守她的,就是郭皇后宫里的女官长。
女官长已经从禁军那里知道,龚美会被凌迟。
女官长在等。
等着刘娥被凌迟的那一天,她要亲手去割两刀,然后用刘娥的肉去祭祀皇后。
当然,她不急。
她知道每多等一天,刘娥内心的苦就多受一天,她已经吩咐了其他人,把刘娥要养的白白胖胖,肉多可以多割几刀,不能等凌迟的时候太瘦,没肉可割。
而刘娥身边的几个贴身婢女,已经被乱杖打死。
当然,这些事。
刘安全部不知道。
没有谁会有空去汇报这些事,汴梁城的正三品这一级的官员正在计划一件大事,就是早朝要在什么地方开。
没有早朝,他们的人生就失去了意义。
而宫里原先的人,早就分成了三批。
第一批在等死,就是刘承珪这类的人,他们忠于大宋,不甘心为新朝为臣。这批人的人数一共有七位,他们现在过的很好,没有人为难他们,而且伙食供应极好。
第二批也是在等死。却是想自杀都不能的,他们属于无奈。
因为,他们或是她们,是当今皇帝的人。比如妃嫔。甚至包括当今太后,李继隆的亲姐姐。太后已经收到弟弟的来信,她可以出宫,但她不愿意。为了李家的将来,以及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她只希望安稳的死去,然后葬入先帝的陵中。
最后一批,就是以皇城司为首的禁军,加上宫内这些年吃刘安的,喝刘安的,一直用心替刘安办事的太监宫女们。
他们只等着一切都结束,还继续做太监,做宫女。
刘安从吕府出来,没回家,也没再去潘府。
一间小宅子,很普通的宅子,没高门,门口也无装饰,就在新建的摘星阁旁隔了一条街,这里居住的人都从来没有注意过这间经常一个月都不开门的小宅。
这宅正门确实不开,因为入宅的人习惯从背后的成衣铺进来。
李清莲。
从潘秭灵入蜀那天开始,就一直住在这里。
主母不在家,最初她不想住在安平侯爵府,后来潘家大娘子,也就是承庆郡主告诉她,让她住进潘家躲一躲,她拒绝了。
然后潘家买下了那间成衣铺,安排了可靠的人守着。
再然后,刘安反了。
知道这消息的那一天,李清莲将一把短刀放在枕头边。她知道,一但刘安有事,她肯定不能活,与其受辱而死不如自尽。
无论怎么说,自己也是安平侯爵府的人。
今晚,刘安来了。
坐在桌旁,只有简单的三菜一汤。
李清莲吃了几口就停下了筷子。
刘安问:“为何不住在家里?”
“我是出身最贱的妾,大娘子不在府中,府中却有常来拜访的人,我怕时间久了,我这个贱妾被人误认为在府中是有身份的人。”
刘安没接话,再问:“我回来了,你为何不回家?”
“我听说,潘家大娘子在选人,要挑一个大娘子的堂妹入府。我懂,主君即将成为九五至尊,潘家大娘子在安排人为稳固大娘子的地位,宫内的斗,史书上有,戏文之中也有。我到潘府去过两次,也听到了一些事。”
刘安笑问:“说来听听,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