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咬重了“自然”这两个字,兰疏影顺便提醒式微,为了药皇这段时间里得到的待遇,她最好是保质保量地做好这份工作。
“乖一点。”
欣赏够了她压抑的怨愤,兰疏影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接下来,兰疏影没有留在这个小村子里当监工,只是让眼线看着式微在那儿都干了些什么,以及定期派人给式微送一包加强版的大寒丹过去,免得到时候叶星河还没死,倒先把这个女人给熬死了。
式微曾经有过被遗弃的经历,药皇并没有对她隐瞒这一点,这使她格外重视成长过程中每个对她好的人,也可以理解为:讨好型人格。
她的优点,也可以说最大的缺陷,就是重情。
兰疏影知道,只要药皇还在她的手里,式微跑不了。
……
一转眼,四年过去了。
这天,有人敲响了她家的门。
兰疏影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隔壁教书先生家的夫人。
“兰姑娘,多谢你上回帮忙,我来还伞,”女邻居被她让进来,把上次借的伞细心地靠在墙边,小声说道:“你家院子外面站着一个女人,看打扮像是逃荒来的,如果她不是来投亲的话,我打算给些干粮就让她走吧,莫吓着来上课的学生……”
兰疏影谢过她,瞥了一眼院门口露出的衣角,轻描淡写地说:“那个是我家的亲戚,她早年做了许多错事,所以我见她来了就故意晾她一会,好让她长长记性。”
女邻居听后,面露了然。
兰疏影又体贴地抱歉道:“但也不能因为她一人,害得孩子们不能安心读书,嫂子放心,我这就让她进来。”
这句话末尾她特意扬高了声音,让院子外面的式微也能听见,过了十几秒,一个蓬头垢面的高胖女人出现在她们眼前。
如果祝融族的前族长死而复生,站在这院子里,八成认不出这是他的心肝宝贝苏迪雅。
当然,从身体的芯子上讲,她的确不是。
苏迪雅天生丽质,是从小美到大的那一型,即使生过一个孩子,也没对她的身材造成一点破坏。祝融族人的骨架高大,苏迪雅也不例外,在雪原生活的她几乎顿顿都是肉食,所以在身材管理上一直很下功夫。
可是式微自从四年前被留在那间茅草屋里,每天都要伺候叶星河,洗衣做饭,忙里忙外地操劳。
兰疏影当时可没给她留过半块银子,她想活下去,就得自己去做工赚钱。
于是,式微每天早上急匆匆地起来洗米煮粥,忍着叶星河的挑剔和毒舌把饭喂完,还要给他端屎端尿,一切伺候妥当了才能出门。
叶星河武功被废之后,身体也跟着废了,隔三差五地生病,式微自己是大夫,所以诊费可以免掉,可是她没空去采药,药费得占他们生活费的大头。
单单是盥洗和缝补衣裳的那点收入,根本就不够两个人用。
式微想了个办法,祝融族人力大,她索性一有空就去码头帮人卸货,平日里也干起搬运东西之类的体力活,如此,工钱好歹够他们俩糊口,偶尔还能买些肉食回来开开荤。
代价就是,每天风里雨里奔劳,她的身形飞快地走样,还要忍受同伴们无止境的骚扰和女人的日常谩骂。
叶大少爷本来没认出她。
身边突然降落了一个仙女般的人,虽然她每天都面挂着寒霜,伺候起他来却是样样周到。他自是得意非凡,没几天,恢复了精神就开始对她口花花起来,甚至还想让她送信去神剑宫,帮他打听厉雪崖的现状。
那天,式微忍无可忍,爆发了一场。
叶星河不明真相,只以为是他的肆意行状惹恼了美人,于是收敛起来,开始对她软语体贴。
令人诧异的是,式微居然就这么被他哄好了。
两人在一起生活,或许是因为同处困境的惺惺相惜,他们过了一段相互体贴的日子,没多久,式微还怀了个孩子。
兰疏影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心情可想而知。
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评价式微了。
每次听式微那边的消息,她都没避着药皇。
发现爱徒被发配到叶星河身边任凭他磋磨,药皇那个心疼啊,没几天,头发就全白透了。结果这还没过几个月呢,她居然就被那个败类哄了过去,竟然还心甘情愿为他怀胎!
药皇当场就气得呕血昏了过去!
兰疏影一阵啧啧过后,选择静观其变。
式微自己是大夫,她自然清楚怀胎初期的孕妇必须精心照顾,还得多多补养,尤其是苏迪雅这具身体,已经算得上是大龄孕妇了,更是要万事小心。
可是叶星河没法理解啊。
他发现自从式微怀孕后自己的待遇竟然下滑了,对式微肚子里这个小生命忍不住多了怨愤,经常对她口出恶语。
物资上的匮乏,夫君的不理解,生活来源这个大问题也要落到她肩上,式微很快就扛不住了,在一次劳作中昏了过去,流血不止。
醒来的时候,小生命已经离开了她。
从赤脚医生委婉的暗示里,她明白自己再也不可能怀上孩子了。
当式微失魂落魄地回到家,身心都处于最虚弱无力的时候,叶星河不但没为孩子的夭折而伤心,反而在暗暗高兴:那个小祸害没有了,他又能得到最精心的照顾了。
他虚伪地安抚了几句,却被式微听出破绽,夫妻俩大吵一架。
叶星河从她歇斯底里的怒骂中意识到,原来这就是他从药皇谷里骗出来的那个无知少女,式微!
同时他也明白了,她最开始并不是自愿过来照顾他,而是有人用她师父做威胁,强令她留下。换句话说,无论他对她到底怎么样,只要他没死,她就不能离开!
叶星河琢磨了一会,要是他的手还能动,一定会拍着大腿大叫:妙啊!
现实中他没那样做。
他面向式微狂笑了一阵,被愤怒的女人扇了一巴掌后,叶星河不甘示弱,用最恶毒的话去嘲讽她,奚落她,反正她又不能拿他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