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等张云锦去找翟天佑后,明希就开始收拾东西。她将陆家宝送给她的东西都整理在一块,用个绣袋装起来,打算还给陆家宝。然后坐在窗前打算给陆家宝写一封辞别信。
明希握笔站在桌前许久,都没有勇气落笔,越是回想着与陆家宝的点点滴滴,越是不舍。
在陆家村,毛大民一家给了她家的温暖,但陆家宝却是她的引路人:是他教会她当地语言,帮她应对对她心有怀疑的村民,帮她认知这个时代,融入这个时代。
还有在青山县一样,帮她找客栈,偷偷的帮她付房钱,帮她询问南下的车队,为了她提前来到省城,后来更是为了她,放弃了科考。
明希想着这些就无从下笔,更重要的是,她放不下陆家宝对她的心意。
明希看着书桌上早已湿透的宣纸,她重新提笔,将所有的话语化成三个字,“对不起”。看着被眼泪晕开的三个字,明希闭上眼睛也不管,将纸张折叠的放进绣袋中,打算明天拖张云锦还给陆家宝。
第二天一早,张家别院门前,张家一行人以及翟天佑正在和周允礼辞别。结果等出发的时候,张云锦就见明希背着一个包,也跟在后面。
“张叔、张姨,这段时间真是叨扰了,明希感激不尽。”
“明希姐,你怎么也一起走了?你不等陆大哥了吗?”不等张父张母回答,张云锦急忙问道。
“哦~是不是你们先走,陆大哥后面骑马赶上啊。”
“锦娘,爹娘还没回话,你插什么嘴。”张母怕有勾起明希的伤心事,连忙打断张云锦的话。
“丫头,你就放心的跟着礼儿去湖南找家人吧,我都已经交待好了,你就把他当成亲哥哥一样。要是实在找不到,就让他送你回来,做张姨的女儿,我张家就是你的家。”
“明希谢谢张姨的抬举,明希会一直记着你们的。”明希说着说着满脸都是泪。
“好好,记得就好,乖别哭了,张姨心疼,路上注意安全,有什么是就找礼儿,别怕烦,知道吗?”张母拉着明希,轻轻的擦去她脸上的泪,但刚擦完,眼泪又掉下来了。
等上车的时候,明希拉着张云锦,小声的说:“云锦,你帮我把这个包交给陆家宝,叫他不要再来找我了,叫他忘了我。”
说完,就将绣袋往张云锦怀里一塞,连忙躲进马车了,不允许自己有半点悔意。
张云锦拿着手里的绣袋,一脸懵,明希姐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忘了她?难不成她叫陆大哥忘了她,不要再去找她?
等她反应过来后,马车都已经走了老远了。
翟天佑见她一直望着马车出神,碰了下她:“在发什么呆呀,人都走远了。”
“啊!你说什么呀,吓死我了。”张云锦埋怨道,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
“还不看看你的小姐妹送了什么好东西给你,给我也瞧瞧。”翟天佑指着她手里的绣袋,一脸好奇。
“这不是给我的,是给陆大哥的。”张云锦举着钱袋子,哭泣到:“明希姐刚刚把我拉到一边,要我将这个包交给陆大哥,说是、说是叫他忘了她,不要去找她。你说,明希姐是不是要和陆大哥断情了。你说是不是。”
翟天佑听了,立马将绣袋拿过来,打开一看,里面都是致远送给她的东西:一根桃花簪,一根致远亲手做的木簪子,还有一对珍珠耳坠。
翟天佑将绣袋里面的宣纸打开一看,就三个字“对不起”。
“她这是要和致远彻底断了。”翟天佑将东西往张云锦怀里一扔,跑到马厩里牵了一匹马,就要去追他们。
“你要干什么?”张云锦拦着。
“我要去问问那个狠心的女人,她到底还有没有心。”说完,就避开张云锦,骑着马冲出去了。
“穆姑娘,你想哭就哭吧,别憋着。”
周允礼看着眼前自进马车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明希,生怕她憋出毛病来,刚刚还哭的稀里哗啦的,怎么一上马车就不哭了,自顾自的将自己锁在内心的世界中。
“我没事,周大哥你不要管我,我一个人静静就好了。”
好什么呀!周允礼在内心说道,就你现在着苍白的样子,装鬼都不用打粉的。
唉~
周允礼叹了叹气,刚跟穆姑娘接触时,他是对她存有偏见的,总以为她在欺骗、利用锦娘。谁知,在后来的相处过程中,慢慢的被她的与众不同所吸引,慢慢的喜欢上她。周家把陈氏送过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嘱咐冯叔将陈氏安排的远远的,生怕被她知道,只因她不喜男子纳妾。他也明白陆家宝的心意,所以暗地里总在和陆家宝较劲,直到她和锦娘被绑后,他才真正的放下她,打心底里祝福她和陆家宝。
当初她和锦娘被绑了,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马飞到她身边。但当舅舅让他去抓廖三时,他一点都没有犹豫,报仇始终在他心里排第一位。他做不到像陆家宝一样,为了她都能放弃科考,那可是到手的前途,说放弃就放弃,可见陆家宝对她的用情之深。同时也很佩服陆家宝,他至今都不明白,穆姑娘为什么要抛弃陆家宝。
周允礼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他和张县令约好了,巳时在城门外的凉亭集合,现在时间还有点空余。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突然停下。
“江文,怎么停下来了。”
“回少爷,翟公子追上来了。”
周允礼听了立马出来,“天佑,你怎么追上来了,是锦娘有什么事叫你来找我的吗?”
“不是,我找那个狠心的女人,你叫她出来。”翟天佑拿着马鞭子,直指着马车。
见周允礼不为所动,翟天佑直接下马,扯开车帘,嘲讽道:
“怎么了,见了我就没什么话要说吗?心虚了吗?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天佑,你一读书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穆姑娘到底是姑娘家。”
“难听,我还有更难听的话没说出来呢。你说说她是个姑娘吗?你有见过这么狠心肠的姑娘吗?”
翟天佑指着明希骂道:
“致远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玩弄他。当初听说你要回湖南的时候,他就在同窗里面到处打听;为了能和你多相处一会,我们整整提前了一个多月来省城,后来更是因你放弃了乡试。你可知他为了你放弃了什么,你真以为,三年的时间对学子来说不算什么吗?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的心就算是铁做的,都要被致远给捂热了。你呢,就三个字把致远给打发了,你到底还有没有心啊!”
见明希坐在里面一直低着头,翟天佑气的,直跳上马车,一副要把她拉出来的样子。
“你给我下来,今天你要不给我好好说清楚,休想我放你走。”
“天佑,你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跟个地痞流氓一样,你读书人的风度呢。”周允礼连忙将翟天佑拉住,旁边的江文见此,连忙上前帮忙,总算把翟天佑拉下马车。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就要问问她,到底把致远当什么了。”
过了许久,就在众人以为明希会继续沉默时,她开口了。
“我有我不得已的苦衷,是我对不起他,你叫他恨我吧。”明希抬头,满脸的泪,双眼红肿的就剩一条线了。
“我呸,美的你呢,还想叫致远恨着你,其实是想让他时时刻刻的想着你,对吧。最毒妇人心,说的果然没错。你放心,我会让致远把你忘得干干净净的,就像你从未出现在他生命里一样。你就等着后悔吧。”
说完,就甩开周允礼他们的束缚,瞪着他们,好像他们是帮手一样。骑上马,恨恨的打了两鞭子,留下一路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