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她知道她自己什么都是嫡福晋给的,可她也更明白自己的身份说到底不过就是嫡福晋捏在手里的一枚棋子。
在嫡福晋用得上她的时候,会抬举她,叫她去伺候阿哥爷可是在嫡福晋用不着她的时候儿,就把她丢在一边儿,像是忘了她似的。
在刘佳氏的大阿哥、关佳氏的大格格相继夭折,而福晋自己终于生下了小二阿哥之后,阿哥爷最早的三位妻妾之间的争宠也终于告一段落。
刘佳氏还算顽强,大阿哥没了之后还有机会生下三格格,可是关佳氏便没那么幸运,大格格没了之后,关佳氏自己也心灰意冷,坏了身子,再伺候不得阿哥爷了。
福晋大获全胜,便暂且用不到她了。她唯有去求,偶尔福晋开恩,倒也叫她伺候阿哥爷那么一回两回的。
她知道这一方面是福晋却不过颜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阿玛好歹是内务府大臣,还有用得上的地方儿。
可是那好几年间,她却也始终都没有孩子。
她自己的身子,她自己知道,不会是因为她自己身子的缘故才坐不上孩子,是福晋不准。
还是在大侧福晋嫁进来,又多了侯佳氏、王佳氏两个新人之后,福晋才重又感受到了威胁,这才终于准她有了孩子而且就赶在大侧福晋入门的当年,抢先诞下了五格格来。
直到如今,那大侧福晋只要见了她,还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她明白自己在福晋心中的分量,她也知道得凡事都顺服福晋,可是……一个女人,一辈子一共能有几年的好时光呢?
她四年前眼见着大侧福晋、侯佳氏、王佳氏几个,已经觉着自己容颜渐老了而如今,面对着小侧福晋,她就更觉自己不仅仅是老,而且都快要朽了。
在这么年轻、身份却又尊贵的小侧福晋面前,阿哥爷还有什么理由选她呢?
她只是遗憾,她只是憋了一口气去凭什么她就不能在她年纪最好的时光里,好好儿地多享受几次阿哥爷的宠爱,然后多生下来几个孩子去啊!
尤其是,如果她也能有一个阿哥,该有多好……
她今晚何尝不是带着这样的怨怼来求福晋的,她想嫡福晋心下也该都明白,她如果再不争的话,青春眼见着连个尾巴都没了,那她这辈子就再没什么希望了。
可是嫡福晋却只告诉她,她争不过的。
她立在廊下,忍不住幽远抬眸,盯住西厢房北屋的窗子。
乾隆五十六年,新春伊始。
因着过年,皇孙、皇孙女儿们也终于都放了假,有几天不用念书去了。
绵偲虽然是过继给了皇上的十二房为承嗣子,但是因为十二阿哥永璂夫妻都已经不在了,他自己过得冷清,这便逢年过节依旧还回生父十一阿哥永瑆这边来过年。
这还是雅馨嫁给绵偲之后,第一回随着绵偲回十一阿哥这边来过年,她自己格外当回事儿。
十一阿哥虽已经由乾隆爷下旨,必定分府,只是此时王府还未选好,故此十一阿哥此时依旧还在宫里居住。
只不过,乾隆爷是下旨“十一阿哥以下,依旧留在内廷居住”,故此十一阿哥的住所是在内廷最北边儿、处于边缘地带的千婴门外的乾东五所处。
实则绵偲所住的东长房,跟十一阿哥家住的乾东五所离得很近,中间就隔着内廷的一道大墙,可是雅馨却还是没来过。
终究那一道大墙,就是隔开了内廷内外去,想要进乾东五所,必定要走顺贞门,而顺贞门因是通往内廷的大门,故此门禁严格,便是雅馨这样的皇孙福晋,若无传召,也不得擅自入内的。
故此雅馨进所儿的时候儿,虽说紧张,可还是好奇地忍不住四处打量。
乾东五所虽说现在还住着十一阿哥一家,但是因为在乾隆三十年前后,这里已经陆续作为如意馆、四执库、敬事房等使用,故此倒像是太监们跟皇子们住一趟房了,出出入入的倒有些碍眼了去。
雅馨悄声问绵偲,“……听说当年十五叔大婚的时候儿,也在这边住过?”
绵偲淡淡点头,“嗯。当年皇玛法下旨,叫将三所、四所的装修挪到头所和二所去,并将头所和二所修缮见新,给十五叔大婚居住。”
雅馨这便松了口气,含笑垂下头去,“如此说来,堂堂十五叔,当年成婚的时候儿,也这般跟太监们住一趟房,一起出出进进的啊。”
绵偲的心神都不在雅馨这儿,听她这么一说,便也只听了个字面意思,故此只是淡淡应道,“……故此皇阿玛只叫十五叔在此居住不到一年,几个月后就搬到撷芳殿去了。”
走到头所门口,雅馨不由得皱眉,“该不会是现下,阿玛卡和额莫克就住在十五阿哥当年成婚的所儿里?”
绵偲扭头看了她一眼,“的确是的。只不过十五叔成婚用的是头所和二所两座,如今阿玛住的是头所一座。二所原本是八叔家分府之前住过的。”
雅馨颇有些悻悻。
绵偲却终于留意到了她的神情去,这便眯眼盯住她,“……你又为何这般要计较十五叔的事?难道,你心下还是与廿廿过不去?”
雅馨便是尖声一笑,“廿廿?那也是你叫的?”
绵偲自知失言,皱眉之下,连忙改口,“……是十五叔家的小婶子。我小时叫惯了,顺嘴说的罢了,你没的这般尖声尖嗓的!”
“再说,十五叔大婚之时,你们还都没出生呢,这里又与你们何干?你愿意陪我来拜年请安,那你就好好儿的,甭说这些有的没的你若是不愿意来,你现在就家去歇着就是,我自己进门行礼去!”
雅馨紧咬嘴唇,委屈得满眼含泪,却也只能生生忍住。
绵偲生母李佳氏得了信儿,知道儿子、媳妇要进来拜年,故此早遣了妈妈杜氏出来迎着。杜氏在门口远远瞧见自家哥儿和奶奶之间的情状,便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还是新婚呢,怎就如此啊?”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