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果然是说五姑娘薛东蓉回京之事。
八月初九,薛家可以去接薛东蓉夫妻回京。
这个消息没过多久,就传遍了薛家阖府上下。
二夫人已经病了很久,终日靠药罐续命。自从开年以来,她今年就没怎么下床,已经病得形同枯槁,一直续着一口气不敢断,就是放不下五姑娘薛东蓉。
如今听说蓉姐儿要回京了,头一个高兴至极就是二夫人。
她身子虚弱,非要下床去给老夫人请安。身边服侍的下人都劝,倒是三奶奶笑道:“让夫人走动,对身子反而好…….”并不拦二夫人,反而亲自陪着二夫人去老夫人那里。
二夫人就由三奶奶和丫鬟们搀扶着去了荣德阁。
走了几步路,她就气喘吁吁的,精神却是难得的好。
家里儿媳妇、孙儿媳妇都在老夫人跟前凑趣,说着五姑奶奶即将回京的事,见到二夫人来,大家都很吃惊。
二夫人款款给老夫人行礼,还未说话,眼泪就簌簌落下来。
老夫人也动容,安慰她道:“你好好养着身子,将来蓉姐儿回来,孩子们孝顺你,你也会一日日好起来。别再哭了,身子本就不济,又哭空虚了……”
大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也上前劝。
五夫人挤不上去,跟在后面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看着家里妯娌的儿女,最差的五姑娘薛东蓉也回京了,如今比起来,只有五房最不济了。
五房的大姑娘排行第九的薛东瑗根本不把五夫人这个主母放在眼里,对她和十二姑娘薛东琳爱理不理的。她嫁到盛家后,头一年就生了儿子,如今又怀着身子,简直是样样如意,等五夫人想看笑话都无处下手。
五房的十一姑娘倒也不错,进宫诞下了公主,又攀上了皇后。虽然先帝去了,太后娘娘还是念着十一姑娘的好,让新帝封了她为太妃,和贵妃娘娘们一个等级,在宫里享受荣华,并没有搬去冷宫。
可这两位姑娘对五夫人很冷淡。
倘若想着半点娘家,五爷何至于到现在还是个翰林院修撰?
五夫人自己的亲女儿薛东琳拒绝了几门不如意的亲事,如今老侯爷和老夫人也不管她,她的婚事到落了单,至今没有着落,也没人上门提亲。
每每想起这个,五夫人就恨极了薛东瑗,也恨大夫人。
要不是薛东瑗不上道,也许十二姑娘现在就嫁给了沐恩伯呢,哪里轮得到单国公府的那个七小姐?
那姑娘跟木头似的,平日里行走,在外人面前话都不敢说,哪里配得上沐恩伯?要不是她娘家嫂子是皇后娘娘的胞妹,也不至于这桩好事落在她身上。
比起来,十二姑娘薛东琳可是比单嘉玉强百倍。
最后,因为家里人自己不使劲,薛东琳至今待嫁。想起这些,五夫人就恨得牙痒痒。
她回到锦禄阁时,心里一直存着气,她的丫鬟碧桃和碧柳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
独自生着闷气,到了晚膳时辰,五夫人左等右等,仍不见五爷回来。
让丫鬟去外院打听,才知道五爷早就回了内院。
五夫人顿时暴怒:肯定又去五姨娘那里了。
五爷有五位姨娘,其他的都老了,只有第五的章姨娘,是五爷上司赏的,才二十来岁,模样妖娆妩媚。五爷从前也喜欢五姨娘,只是五夫人防他跟防贼似的,一直不得沾手。
后来五夫人因为去盛家闹事,被老夫人禁足,五爷才趁机沾了五姨娘。
这一沾身,简直就离不得了。五姨娘年轻,又是从前被调教过的,身子曼妙又有弹性,是五爷多年不曾得到的美味,从此就拔不出足,只要趁五夫人不备,就混去五姨娘那里。
五姨娘身边还有两个美丽的小丫鬟,五姨娘又不是大家闺秀出身,什么都看得开,只要五爷看一眼,她就让五爷把那两个小丫鬟也收了。
五爷一夜要被三个年轻女人服侍,那销魂滋味令人乐不思蜀。
最近五姨娘有想了新的花式,让五爷等不及起更,就去了那里。
五夫人气的打颤,要去寻五爷回来。杨妈妈和碧桃、碧柳死死抱住,五夫人才气的哭得肝肠寸断。
“这还如何得了?”五夫人一边哭一边恨骂,“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容得下章氏那样的狐媚子!我告诉老太太去。倘若老太太不管,我也不活了!”
杨妈妈和碧桃拉五夫人,被五夫人各自扇了一巴掌,骂道:“你们也帮着五爷,只管让我委屈?到底是我的人还是五爷的人?如今我也不依仗你们,我自己找老太太去!”
碧桃年轻,被五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脸上下不了,面色紫红,要哭又不敢哭,眼泪就在眼眶里转悠。
杨妈妈毕竟上了年纪,经历的事多,也不顾脸上疼,还要劝五夫人。
可五夫人铁了心要去告状。
杨妈妈也顾不上脸上的掌印,跟着五夫人去了荣德阁。
五夫人一进门,也不看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都在老夫人跟前说话,直接哭着把五爷和章姨娘的荒唐事告诉了老夫人:“娘,您若是不能替媳妇做主,媳妇也活不成了。”
四夫人就抿唇偷笑。
这个五夫人,她女儿说亲的事都不要老夫人管,如今她自己管不住丈夫,反而要老夫人做主,真真好笑。
跟四夫人想法差不多的,还有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甚至老夫人。
老夫人也不显露什么,笑眯眯让一旁的宝巾拿了帕子给五夫人擦脸,笑道:“哎哟,哭得这样!多大点事,小五又不是孩子,知道分寸。不过是图个新鲜,过些日子哪里记得?倒是你这样,叫家里下人瞧着笑话。”
五夫人听出这话不对劲,忙哭道:“娘,还是把章氏卖出去吧!她就是个狐媚子,五爷迟早让她教坏了。”
老夫人眉头微蹙:“小五也不是二十岁、三十岁,他都快四十的人,倘若还能被个小妾教坏了,我也只当没养那个儿子。”
然后放缓了声音,又道,“你也岁数不小,还不知道小五的脾气?男人就是孩子,你得哄着他,顺着他,像你这样,他不过和章氏亲昵些,就要把章氏卖出去,反而不得法。”
五夫人算是听明白了。
老太太这是偏向自己儿子呢。
五夫人一阵气苦,哭着嚷起来:“娘,儿媳妇嫁到府里也快十五年,替薛家养儿育女,到了头来,您就看着五爷这样欺负我,让一个做妾的骑到我头上来?娘若是不管,我就自己做主了。”
大夫人眉头蹙了蹙:怎么这样跟老太太说话?就算是大夫人是太后娘娘的生母,是一品诰命夫人,在老夫人面前也是恭恭敬敬的不敢顶撞半句。
这个杨氏倒好,自己没本事管住男人,反而在老夫人面前哭吼。
她正要说杨氏几句,直爽的三夫人看不下去了,起身上前一步道:“既然这样,五弟妹自己做主好了!你房里的事,何事听过娘的话?如今出了岔子,你反要娘做主,这是什么道理?娘都是六十多岁的人,没享受过你一天孝顺,反而要吃你的排头?你若是再这般不知好歹,五爷容得下你,我们做妯娌的也容不得了!”
她因为激动气愤而脸色涨红,颇有几分要打人的架势,把五夫人吓了一跳。
大夫人忙拉住三夫人,转而又对五夫人道:“五弟妹,咱们家没有这样的规矩,怎么能在娘跟前说这样的话?再说,娘何时插手过咱们房里的事?不都是各种管着各种房里的?五爷和姨娘如何,都是你拿主意……”
五夫人就恨恨看着大夫人,新仇旧恨一起涌了上来。
“好了!”老夫人威严咳了咳,打断了五夫人和大夫人的对峙,对五夫人道,“芷菱啊,你房里的事,娘也没那精力去操心,你看着办吧!”
五夫人得不到老夫人的支持,还吃了妯娌一顿骂,气的要吐血,回了锦禄阁。
她晚上也没吃饭,越想越气,一股脑儿冲到了章姨娘房里。
她只带了杨妈妈,而章姨娘那里一堆丫鬟婆子,五爷又帮着撑腰,公然和杨氏叫嚣,居然把五夫人打了。
大夫人这才出面,让五爷把章姨娘送出去。
理由是:薛家容不下这么刁钻没有规矩的姨娘,居然敢对主母动手。
五夫人这才如愿。
五爷却气得半死,从此和五夫人也生分了。
除了章姨娘,五爷房里还有其他几个姨娘。虽然年纪大了些,总归是知冷知热的,五爷就和年纪小些的四姨娘要起来。
老夫人还是不管。
十二姑娘薛东琳而后一直无人问津,大约也跟五房这样荒唐有关吧?
薛家上下却没心思管五房的破事。转眼间到了八月初,五姑娘薛东蓉和萧宣钦终于回京了。
东瑗那日也特意早早回了镇显侯府,挺着大肚子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慈祥喊着瑗姐儿,东瑗原本对祖父的那点怀疑,居然就烟消云散。
她总记得那一粥一饭的恩情。
毕竟她的丈夫并没有被害死,只是受了些伤。
如此一来,她和薛家的心结也算解开了。
到了巳正,外院的管事才说五姑奶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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