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出钥匙,听见没有?看你再敢碰它一下!给我扔掉!不然我现在就打死你,土匪!”
在华夏戏剧学院的小剧场里,99级表演系毕业大戏正在上演。
台下座无虚席,甚至过道,舞台两旁都站满了人,黑压压的。
这一届除了宁远,还有童星诸如王宇和罗飞轩,以及跟宁远一起拍成名的钟晓曼,和这两年崭露头角的陈思成。
另外,跟宁远一起拍,作为孟颜裸替的周显芯也是今年毕业,不过她是研究生班,饰演的是剧里的主角之一叶琳娜老师。
自然而然,这一届的毕业大戏关注度非常高,就算没有宁远也不低,而有了宁远,估计就算一张票卖八百,也依然一票难求。
此时已经来到了话剧的尾声。
而刚刚说那句台词的,就是饰演维佳的宁远。
维佳是蔬菜站站长的儿子,原本是几人中最卑微的,但在最后一刻,或许是良知未泯,维佳爆发了巨大的勇气,竟敢去要求瓦洛佳交出钥匙。
要知道,在他们四个学生中,瓦洛佳的家庭是最有权势的,也一直以他为首。
就在刚刚,他们为了获得老师叶莲娜保管的、存放期末试卷保险柜的钥匙,在叶莲娜面前上演了从诉苦到利诱,再到威胁的各种戏码。
最终,在瓦洛佳威胁要强干四人中唯一女生拉拉时,叶莲娜终于屈服,交出了钥匙。
但在这个时候,原本一直以瓦洛佳马首是瞻的维佳,看到拉拉真的被吓得花容失色、瓦洛佳露出最丑陋的嘴脸时,他像是幡然醒悟,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爆发了!
饰演瓦洛佳的,是陈思成。
当初竞争角色的时候,数他和童星出身的罗飞轩支持率最高,不过,因为秦莉评价罗飞轩的高傲流于表面,而陈思成的傲,是有层次的表里不一,最终选定陈思成饰演瓦洛佳。
“臭垃圾!你还威胁我?”陈思成尽管被宁远揪着衣领,但神色桀骜,还带有一丝不敢置信的惊讶。
随后,陈思成眼神从宁远脸上挪开,朝一侧饰演巴沙的王宇瞥了一眼,又扫了一眼坐在地上、神色呆滞的刘云一眼,她饰演的,就是唯一的女生拉拉。
陈思成脸上浮起一抹怜悯似的冷笑,又像被狗咬吕洞宾似的失望:
“你们全是垃圾!在自己的垃圾堆里淹死得了。”
抬手一一指了指他们:“我为你们的钥匙”
说了半句,陈思成似乎又觉得对牛弹琴,无趣的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你们根本就成不了大事,说再多也没用,你们你们一辈子都只是当小人物的命!”
一副志得意满的气焰,陈思成曲高和寡似的叹了口气:
“我反正得到了深深的道德满足,也欣赏了你们的麻木和无能,哪怕是采取一丁点儿行动的能力都没有。”
陈思成奋力从宁远手中挣脱开,把手里的钥匙扔掉后,优雅的整理了衣服,然后朝门口走去,讥笑的语气道:
“别了,亲爱的同学们。”
一边说一边摇头,到门口时,陈思成停顿下来,转过头扫了几人一眼,眼里再也不掩饰他的轻蔑:
“唉,你们呀,一群木偶!你们一生都被线提着,由别人操纵。有空想一想生活的意义和个人在历史中的作用吧。”
陈思成目光停留在卫生间的门上,门后就是饰演叶莲娜的周显芯,陈思成摘下帽子微微一笑:
“向叶莲娜老师转达热烈的问候!”
戴上帽子,转过头,手微微朝上挥了挥:“再见。”
他下场了,这一出大戏,陈思成的戏份结束了。
但刚刚整场的演出,他出尽了风头,也让所有在场的观众,老师、同学以及话剧院的人们,都见识到了这个学生的演技。
“虽然有些地方处理的刻意了点,但的确不错,毕竟不是谁都是宁远这样的另类,已经非常优秀了,可以考虑接收。”曹如龙对旁边的黄主任说道。
其他学生也议论纷纷。
台下的嗡嗡声,和台上的静谧,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不过,在台上长时间的安静后,台下也渐渐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王宇饰演的巴沙,眼神里才有了神。
巴沙这个小知识分子,平时能说会道,但刚刚在瓦洛佳要侵犯他的女友时,却退缩了,没错,拉拉就是他的女友。
来到饰演拉拉的刘云面前,王宇低声喊道:“拉拉?”
刘云没有理他。
王宇沉默了片刻,有些嗫喏的道:“拉拉,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说了这么一句,他声音就哽咽了,至于总有一天什么,他也没说出来,然后就神色复杂的离开了。
至此,台上就剩下宁远饰演的维佳,和坐在地上饰演拉拉的刘云,以及卫生间门后饰演叶莲娜的周显芯。
又有了短暂的静谧。
就像刚刚反抗瓦洛佳用光了力气和勇气,宁远像是很疲惫一样,慢慢的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放到桌上的同时,朝卫生间方向道:“钥匙我放在显眼的地方了。”
迟疑着看向坐在地上的刘云:
“咱们走吧?”
见刘云依然神色呆滞,宁远又凑近了一点:“你怎么了?拉拉,你穿上衣服啊?已经晚了。”
刘云还是不理他,宁远有些烦躁的在头发上抓挠了几下:“见鬼,全乱套了”
“算了,你大概不好意思,那我在外面等你,就在街的拐角,你穿上衣服就出来好吗,我送你回家。”
看了刘云几秒,见她还是不吭声,宁远再次抓挠了头发一下,喉咙里像是抓狂一般的低吼了一声,然后又叹了口气,离开了。
只不过走的时候,就像无能狂怒一样,踹了桌子一脚,那上面放着的,就是那把钥匙。
而在宁远下台后,刘云才像是再次活过来了一样,跟刚刚一反常态的窜了起来,来到门口悄悄倾听了两秒,赶紧关上门,再才跑回来快速的穿衣服。
在这之后,她来到卫生间门口:“叶莲娜!叶莲娜老师!”
“他们没拿!他们没拿您的钥匙!”
卫生间的门没开,叶莲娜依然坐在马桶上,靠着水箱仰头望天,与此时有些雀跃的拉拉动静反差。
可能只有她才是真正的哀莫大于心死。
台下的所有人都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