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一声令下,身边和人群中所有的侍卫立刻散开。
侍卫约有百人。俱都身手利落,训练有素。并不随意散开,而是彼此呼应。目光在行人中不停的搜寻着,看到有行迹可疑的,立刻上前盘问。
石竹也是满心的焦虑,有心去找枫哥儿,却又放心不下慕念春,低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慕念春哭声渐止,用袖子胡乱擦了眼泪,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没事,你随我去找五弟。”事已至此,哭泣伤心根本于事无补。最要紧的是找回枫哥儿。
不等石竹应下,齐王和张子乔不约而同的抢着说道:“念春(表妹),你不能去。”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齐王先张了口:“念春,你情绪大起大落,太激动了。此时不宜再去寻人。侍卫们若是有了消息,自会来禀报。你若是走了,错过了枫哥儿的消息怎么办?”
“齐王殿下说的对。”张子乔定定神说道,声音里满是懊悔和苦涩:“都怪我不小心,弄丢了枫哥儿。我现在就去找他,若是找不回枫哥儿,我也没脸再见你和姑母了。”
说完,毅然转身离开。
慕念春心里一惊,急急的喊了声“表哥”,张子乔却头也没回,略显单薄的身影很快就被如潮的人群淹没。
慕念春因为枫哥儿走丢的阴霾心情,此时愈发沉重。
枫哥儿丢了,张子乔心里比谁焦急都内疚吧!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来......
“只要把枫哥儿找回来,你表哥就会没事的。”齐王显然看出了慕念春的心思,安抚道:“这么多侍卫,肯定能把枫哥儿找回来的。万一......你也不用担心,我会亲自去兵马司一趟,让人封锁城门。只要枫哥儿不出京城,总能找回来。”
齐王一改平日的轻浮肆意,声音异常的沉稳可靠。慕念春的心慌意乱渐渐平息,定定神说道:“谢谢你。”
齐王笑了笑:“和我说这些太见外了吧!”
慕念春没有说笑的心情,抿着唇角坚定的说道:“我要去找枫哥儿。”这么待在这儿等消息,实在太煎熬了。再等下去,她非被自己逼疯不可!
齐王见她十分执拗坚持,想了想说道:“好,我陪你一起去找。郑喜,你和石竹两个留在这儿等消息。”
郑喜石竹齐齐一惊,正要说什么,齐王却不由分说的转身,和心急如焚的慕念春一起挤进了人群里。
......
枫哥儿,你到底在哪儿?
张子乔焦急的目光不停的在人群中搜寻着,忽的眼睛一亮,冲上前几步,冲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喊道:“表弟!”
那个男童一回头,生的白净可爱,却根本不是枫哥儿。
男童身边的妇人悻悻的瞪了张子乔一眼:“你认错人了!吓坏了我儿子,我可饶不了你。”说着,便抱起儿子飞快的走了。
已经是第五次......不,是第六次认错了。
张子乔一路找来,年龄身材相若的男童倒是不少,可一转头都是陌生的脸孔。张子乔一次次的失望,心渐渐沉了下去。就连步履也变的沉重起来。
如果枫哥儿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还有什么脸去见表妹,还有何颜面去见姑母?
不,枫哥儿绝不能有事!
张子乔不敢多想,打起精神继续扫视四周。
就在此刻,一个身材瘦小异常灵活的男子从人群中钻了过来。伴随着一个急促的少女声音:“快些帮我捉住这个毛贼!他偷了我的荷包!”
有路人正想帮忙,那个瘦小的男子却目露凶光,从身上取出一把刀来,凶狠的叫嚷道:“谁敢拦着我,别怪我手里的刀不认人!”
那把刀闪着寒光,看起来十分锋利。刚一露出来,便引起一阵惊呼。
那个毛贼趁着路人们惊惶失措,拔腿向前跑。不偏不巧的经过张子乔身边。
张子乔想也不想的挺身而出,拦下了这个毛贼,沉声道:“你把偷的东西交出来。不然休想从这儿过去。”
手持利刃的男子见拦着自己的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冷笑一声道:“快些让开!”说着,持着利刃逼近,引起一阵阵抽气声。
张子乔心情本就焦虑烦闷低落,一改平日的温和低调,冷冷的应了回去:“我不让又能如何?”
只耽搁了几句话的功夫,身后叫嚷的少女声音已经近了不少:“臭毛贼,敢偷本姑娘的东西,真是瞎了你的狗眼。等我捉到你了,非送你去见官不可......”
一旁的路人见男子虚张声势,并未真的动刀,也渐渐围拢了过来。
那个男子分明已经慌了,却色厉内茬的嚷道:“谁敢再靠近半步,我这把刀可饶不了他......”话音未落,张子乔忽的伸手夺他手中的刀。
那男子一个措手不及,刀柄竟被夺了大半,忙用力往回抢。张子乔是文弱书生,力气远不及对方,不知哪来的一股蛮力,竟和男子相持不下。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的光芒,硬是将刀柄转了个方向。
锋利的刀刃划过张子乔的胳膊,瞬间涌出了鲜血,迅速的染红了衣袖。
“不好了!杀人啦!”一个妇人惊骇的尖叫起来,路人们也都慌了神。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张子乔只觉得右臂一阵剧痛,却没有松手,反而猛的一个用力,将刀彻底夺了过来,然后架在男子的脖子上,厉声道:“不准乱动!”
男子被刀架在脖子上,脸吓的惨白一片,果然不敢再乱动。
“好啊!总算是逮着你了!”一个气恼不已的少女声音响起。
这个少女一路追着偷东西的毛贼,早已香汗淋漓精疲力尽。此时见到毛贼终于被捉住了,倒是又来了不少的精神。她兴冲冲的凑了过来,映入眼帘的,却是张子乔满是鲜血的胳膊,一张俏脸唰的白了。
女孩子大多害怕血淋淋的场面,这个少女胆子虽然大一些,却也未能免俗,惊呼道:“你、你的胳膊流血了!”
张子乔平日内向腼腆,从不是胆大的人。胳膊被划伤流了这么多的血,是生平第一遭。可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此时满心想的是找回枫哥儿。帮着拦住毛贼,不过是顺手而为。没什么表情的对男子说道:“把这位姑娘的荷包交出来。”
那个男子不敢吭声,老老实实的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精致好看的荷包。
少女接过荷包,怒瞪那个男子一眼,忿忿的踹了他一脚。又高声道:“烦请哪几位好心的,将这个毛贼捆住送到衙门去。小女子愿以五两银子酬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立刻便有三四个身材壮实的男子自告奋勇,从卖花灯的摊子上借来又粗又结实的绳子,将那个毛贼捆的结结实实押走了。
还有一个热心的妇人,简单的为张子乔包扎止血。可张子乔胳膊上的伤着实不轻,鲜血迅速的渗出了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布条,看着触目惊心。
张子乔低声道了谢,起身便走。
少女急急的追了上来:“喂,你的胳膊还受着伤呢,得找个医馆敷药重新包扎。”
张子乔没理她,闷头向前走。
“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少女锲而不舍的追了过来,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你现在不应该乱跑,胳膊上还在流血。要是这么走下去,身上的血流光了怎么办......”
张子乔无奈的停住脚步,皱眉说道:“这位姑娘,我们两个非亲非故,我的事你何必如此关心。”
受伤流血都是他的事,这个少女一直追着他不放做什么!
“你是因为帮我抓毛贼才受的伤,当然和我有关了。”少女理直气壮的应道:“不行,你一定要去医馆。若是胳膊流血过多,日后落下残疾什么的,我可是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张子乔:“......”
张子乔干脆利落的大步向前走。
少女大概是一时兴起,所以才会跟着他。只要他一直不理她,她无趣了,自然就会走了。
事实证明,张子乔真的错了。这世上就有这么奇怪的人,竟一直追着他不放。而且一直在他耳边不停的聒噪,听的人心烦意乱。
“你别跟着我了行吗?”张子乔忍无可忍,生平第一次冲一个妙龄少女发了脾气:“我有很要紧的事,没时间理你。你若是真的感谢我帮了你的忙,现在离我远一点,就算还了我的人情。”
少女大概是被喊懵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眸呆滞了片刻,颇有几分委屈的说道:“你这么凶做什么。我也是担心你胳膊上的伤。就算有再要紧的事,也得先顾着自己的身体。这么跑下去,你还要不要胳膊了。”
张子乔抿紧了唇角,苍凉又晦涩的笑了笑:“我把表弟弄丢了,现在正在到处找他。我实在没时间也没心情去医馆。这位姑娘,麻烦你别再跟着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