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近子时,所有人都已入睡了。可赵王一声令下,就算再失礼,也得立刻去韩府请人过来。幸好韩府就在赵王府隔壁,不到一盏茶功夫,韩越便过来了。
这么晚赵王还特地命人叫他过来,肯定是有要事。
韩越大步走进书房,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的念头。是计划成功了吧!皇上就快驾崩归天,赵王也该及早做准备入京了......
进了书房,一抬头,看到的却是赵王铁青愤怒的脸孔。
韩越心中一沉,忽然有了不妙的预感。
果然,他的预感很快就被证实了。
“这是珣儿从京城送来的密信。”赵王竭力平复心中的怒意,显然并不成功,声音阴冷的可怕:“父皇的头痛旧疾确实发作了,不过,为他针灸治疗的是江太医。杨太医在宫中出了意外,摔断了腿。被送回杨家休养,至少也得半年之久......”
什么?
韩越霍然色变,大步走到桌边,拿起信迅速的看了起来。几行字赫然引入眼帘。
韩越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几行字,心中涌起滔天巨浪。
这举动自是大大的逾越失礼了。就算关系再亲近,这样的密信也轻易不会示人。不过,赵王此时太过震惊愤怒了,并未想到这些,咬牙切齿的怒道:“这个杨太医,简直就是废物!这么关键的时候,竟出了这样的意外。坏了本王的大事!”
意外?
不,这绝不是意外!
前世天衣无缝的计划,今生怎么可能出了意外?分明是有人暗中捣鬼!
韩越眼中闪过寒意,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陡然冷凝幽暗。然而,深幽的眼底,却又燃着令人心惊的火焰。
会是谁?
“......这封信是五日前从京城送来的。现在,父皇的病情肯定已经缓解。”赵王余怒未消,面色阴沉:“想再找这样的机会下手,肯定难之又难。难道,本王真的还要再等上三年?”
周珣在信中说了,皇上龙体虚弱,寿元最多还有三年。若是任由太子当政三年,羽翼丰满,就算是举事,成功的可能性也很低。
暗中计划了数年的大计,难道就这么功亏一篑?
“这三年绝不能等!”韩越深呼吸一口气,将心中所有汹涌的波涛按捺下去,竭力维持冷静:“太子在京城多年,党羽众多。若是再由他当政三年,朝中必然成了太子天下。就连那些原本向着我们的人,只怕也会心思浮动。日后再想谋事,只怕更为艰难。要动手,就得趁早!”
这话说到了赵王的心坎里。
赵王皱眉叹息:“你说的本王何尝不知。可本王离京多年,皇宫里安插的人手极少。珣儿又年轻,遇到这样的事不敢轻易决断。一旦出了差错,弑君逆反的罪名就会落下来。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有些阴私手段是绝不能见光的。一旦泄露了风声,就会引起众怒,成为众矢之的。想名正言顺的坐上皇位,自然得加倍的谨慎小心。
周珣也算心思缜密。可毕竟年龄还小,经事不足。少了几分狠辣和决断。遇到这样的意外,便六神无主慌了心神。立刻遣人送信讨主意。
就算快马送信,一来一回也得花费十天左右的时间。万一出了什么纰漏,根本救之不及。
韩越目中闪过无尽的寒意,忽的张口道:“王爷若是信的过我,就将此事交给我吧!我假装称病在府中休养,然后暗中潜回京城。和世子私下联络,再有杨家韩家暗中出力,或许能再找到动手的机会。”
赵王一愣,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当然信得过韩越。不然,也不会将这么隐秘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自己不能回京城,让韩越代自己暗中回京相助周珣。这也不能不算是个好办法。不过,韩越是他麾下猛将,名气极大。在赵州隐瞒下他的消息不是难事,一旦回了京城可就不好说了。万一被人认了出来,也是一桩不大不小的麻烦......
韩越似是看出了赵王的顾忌,张口说道:“我搜罗了一些江湖好手。其中有一个擅长改装易容。我不以本来面目回京,行事再隐秘低调一些,不会被人认出来的。”顿了顿又道:“就算有人留意到了我的行踪,也不会联想到这件事上来。我在京都最多逗留三个月,若是实在寻不到动手的机会,就立刻回赵州。”
这一番话,终于打消了赵王的顾虑。
“好!”赵王终于点头同意了:“你先安排好这里的事,然后暗中启程回京。”
韩越拱手应下了。微垂的眼睑,遮掩住了目光中的狠戾。
......
赵王半夜命人来叫韩越去议事,小杨氏自然也被惊动了。她起身穿衣,略有些焦急的等待着。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听奴婢禀报韩越回来了,小杨氏忙迎了出去。
沉沉的夜色中,韩越神色冰冷,眸光凌冽。全身上下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似要将所有靠近他的人都冻成寒冰。
小杨氏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夫妻多年,她早已习惯了韩越的冷淡。可自从上次从京城回来之后,韩越似乎变的越来越陌生了。陌生的令她也觉得心惊胆寒。
“夫君,”小杨氏硬着头皮问道:“王爷三更半夜了还让你把你叫过去,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明知道韩越肯回答这个问题的可能性不大,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韩越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这一眼,令小杨氏的心彻底沉了下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是妾身多嘴了。既是王爷传召,一定是有要事商议。妾身一个内宅妇人,不该多问。夜已深了,夫君快些回房歇下吧!”
韩越嗯了一声,从她的身边走过。忽的又停下脚步:“杨氏,从明日起,我就有恙在身,需要在府中静养几个月。所有访客一律不见。”
突如其来的几句话,让小杨氏头脑一懵,脱口而出道:“可是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会忽然有恙在身?”还要在府中静养数月?这也太突兀了吧!
韩越并不多解释,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要照着我的吩咐去做就行了。我从明日就要离开赵州,三个月以后才会回来。这三个月里,不管谁问起我的情况,你都要这么应对。就算是王妃问起,你也不准说出实情。坤哥儿和秀姐儿也都留在府里,不要让他们四处走动。免得口风不紧,泄露了我的行踪。”
小杨氏听的一愣一愣的,还想再追问,韩越已经大步离开了。
看着韩越渐行渐远的身影,小杨氏用力的咬了咬嘴唇,眼中泛起委屈的水光。
什么都不肯告诉她,就这么离开三个月......
除了打理内宅照顾儿女之外,其余的什么都不能多问。在他的心里,她这个妻子到底算什么?
......
韩越独自进了书房。
没有了外人在场,他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心里滔天的恨意。抽出腰际的长刀,猛然劈向名贵结实的紫檀书桌。
刀刃在离书桌仅半寸之处,猛然停了下来。
锋利的宝刀闪着森冷的锋芒,照映出他眉宇间的森寒。
韩越缓缓的将刀收了回来,忽然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残酷的冷笑。
杨太医的事,肯定是齐王暗中捣的鬼!
上元节的那一晚,他乍然见到齐王和慕念春,实在太过震惊愤怒了。心里虽也生过些许疑惑,却并未深想。只以为是皇后从中促成了这门亲事。现在当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齐王和他一样,携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
他故意接近慕念春,甚至要娶她为妻。到底是因为真的喜欢她,还是出于阴暗的心思,只是为了抢走属于自己的女人?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同样无法容忍。
想到那个秀美慧黠的粉衣少女,韩越的脸上闪过矛盾又复杂的痛苦,喃喃低语道:“慕念春,你好狠的心肠......”
他待她这么好,对她毫无防备。她却利用这份信任,残忍无情的在饭食中下了毒。不惜和他同归于尽......
最毒妇人心,这句话果然没错!
可不管如何,那都是他的女人。要杀要剐都由他,岂容齐王染指!
此次主动要求回京,他要彻底摸清齐王的底细。寻找机会暗中对付齐王。至于皇宫里那个垂垂老矣迟迟不肯归天的皇上,更要早些送他归西。到时候,再和前世一样先刺杀太子,再举旗谋事。当然了,最首要的,还是除了齐王。
只要齐王一死,心腹大患就此除去。还有谁会是他的对手?
这大秦天下,最终还会是他的。谁也休想抢走!到那个时候,他执掌众人生杀大权,便可以随心所欲,谁也阻止不了他。
韩越眼中闪过狠戾的冷意。
至于慕念春,迟早还会回到他身边。对背叛过亲手毒死他的女人,他绝不会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