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党羽纷纷进了天牢,在京城造成了极大的轰动。
似乎有人有意在市井中散播此事,很快,赵王世子意图毒害皇上的消息就传遍了街头巷尾。一时间,酒楼茶馆里闲余饭后,几乎人人都议论此事。
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寻常的青年男子进了一间茶楼,坐下要了一壶茶。
这样的男子在京城随处可见,因此几乎没惹来任何人的注意。
青年男子缓缓的啜饮着手中的热茶。邻桌是几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先谈论诗词五经,很快,话题便转到了当下最惹人瞩目的事情上来。
“听说赵王世子意图对皇上下毒手,被齐王殿下及时制止,如今已经被关进宗人府了。就连赵王府也被封了......”
“何止是赵王府。杨府韩府也都遭了殃,还有其余的赵王党羽,都被抓进了天牢......”
几人正低声说着,忽然听到咣当一声脆响。几人都是一惊,迅疾的看向邻桌。
青年男子手中的茶杯已经被捏碎了,滚烫的茶水撒了一桌。奇怪的是,那青年男子的神色却没多少异样。
几个书生心里暗暗嘀咕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
这个青年男子一手就捏碎了茶杯,显然身怀武艺。他们几个文弱书生,还是别招惹这种人为好。
茶馆伙计听到动静不对,忙陪笑着过来收拾了桌子,又重新拿了干净的茶杯过来。
青年男子深呼吸一口气,平复紊乱的心绪,取出一些碎银放在桌上,对那个伙计说道:“我有些事要问你,只要你回答的详尽,这些碎银子就赏给你了。”
那伙计看着碎银子,眼睛骤然亮了起来,笑的愈发殷勤:“客官想问什么只管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青年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里却透出几分压抑和沉重:“听闻赵王府被封了府,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近日刚到京城,对京城里的事不熟悉。所以想听着解解闷。”
那伙计眼里只盯着碎银子,哪里还顾得上想青年男子为何会对此事感兴趣。说起来,这么令人震惊的大事,谁也免不了要闲聊议论几句。
“客官这可问对人了。小的整日在茶馆里听客人们议论此事,再没人比小的更清楚此事了。”伙计口沫横飞眉飞色舞:“四天前,赵王世子在皇上的药中下毒,结果被齐王捉了个正着。当天就被关进了宗人府,赵王府也被封了府。之后,齐王便奉皇命彻查赵王党羽,一一抓进了天牢审问。这其中就有赵王世子的舅家,还有韩家父子三人。听说光是被关进天牢的官员足有二十多个。这一回,齐王殿下可是大大露了脸......”
青年男子强自压抑着心里的怒火,淡淡的说道:“行了!你先退下吧!”
那伙计正说的兴起,又觉得拿了银子总该说一些,殷勤的笑道:“客官若是还嫌闷,小的可以多说一些有趣的京城秘闻......”
“不用了!”短短的三个字,透着阴冷和杀气。
伙计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嘴,拿了碎银子,迅速的退下了。
青年男子沉默的坐在那儿,明明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浑身却散发出令人心惊的寒意。邻桌的几个书生有些坐不住了,悄悄起身结账走了。
这个青年男子,就是易容出来打探消息的韩越!
为了躲避齐王的追踪寻找,韩越这几天一直藏在院子里。根本不知宫中内外情形。直到今日,才重新易容改装一番悄悄出了院子。找了这一处茶馆。
没想到,刚一进茶馆,就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周珣失了手!齐王领了皇命大肆抓捕赵王同党,就连二叔和两个堂弟也未能幸免......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齐王!也只有齐王最清楚他的软肋。他可以不顾周珣,可以不顾杨鸿,却不能不顾韩云石父子三人。虽然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可他心中,只有他们才是他真正的亲人......
韩越的心里涌起浓浓的杀机!
齐王故意命人将消息散播开来,分明就是要逼他现出踪迹。
可恨的是,明知如此,他也不能扔下韩云石父子不管。
眼下他身边却只有几个侍卫。要想打听天牢里的动静,只能先暗中和那边宅院里的下属联络。还有一些藏在暗中暂时没被齐王查到的人手,也要及时的联络......
韩越心念电转,很快拿定了主意。
他故作悠闲的出了茶馆,不疾不徐的走在街道上,连着拐了几个弯。确定无人跟在自己身后,才拐进一个偏僻的巷子里。这个巷子里住的都是普通的民户,最里边的那一处民宅常年锁着门。
这处民宅传闻闹过鬼,一直无人居住。周围的人也都离的远远的。
这处民宅,正是韩越此时的藏身之处。慕念春也被藏在这里。几个身手高强的侍卫轮流守着门,门上有锁窗也被封死了,慕念春根本没有任何机会逃走。
慕念春也很清楚这一点。这几天里,她一直老实的待在屋子里,并未试图逃走。也没有再用言语激怒过他。
她一直都是个聪慧机敏的女子。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形下该如何自保......
咿呀一声门响,打断了韩越的思绪。
韩越警觉的看了过去。
低矮破旧的木门被打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正送一个少年出门。那个中年男子面容消瘦,脸上满是皱纹。那个少年一脸忠厚老实,正低声叮嘱那个中年男子:“......爹,娘的病还得坚持喝药,我现在的月钱足够娘治病抓药了......”
那个中年男子边点头边露出欣慰的笑容。
很普通的一户人家,很普通的一对父子。
韩越目光掠过少年端正的脸孔,心里忽的一动。这个少年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抛到了脑后。韩越迅速的走到巷子最里面的那出宅院门口,用特定的暗号敲了门。
门开了,韩越闪身而入。然后,门又迅疾关了起来。
少年疑惑的看了远处的民宅一眼,低声问道:“爹,那户不是一直都没人住吗?怎么现在忽然有人了?”
中年男子想了想应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前几日还没半点动静,不知怎么今天就冒出人来了。”
而且,刚才那个青年男子显然身怀武艺。这样的人,一般都是富商官宦府邸的护院之流,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少年遥遥的看着那扇关的紧紧的门,心里泛起了疑云。
中年男子催促道:“狗儿,你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少年回过神来,低声抱怨道:“爹,我已经改名叫姚长贵了,别再叫我狗儿了。”这个少年,正是小贵子。
中年男子哑然失笑,忙笑着改口:“是是是,是我喊错了,应该叫你小贵子才对。这可是四小姐亲自为你取的名字。”
一提到四小姐,小贵子的神色黯然下来。四小姐被歹徒掳走已经整整四天了。慕家上下严格封锁了这个消息,对外只说四小姐身子不适在院子里静养。私下却派了所有的护卫家丁暗中寻找四小姐的下落。只可惜至今依然毫无音讯......
刚才那个男子的行踪有些可疑,应该去试探一番,说不定能发现小姐的下落。
小贵子打定主意,先假意离开。等他爹回院子关了门之后,才悄悄回转。走到巷底的那扇门前,将耳朵紧紧的贴在门上。
门内隐隐的传来说话声。
可是声音太模糊了,小贵子努力竖长了耳朵,依然什么都听不清。为了能听的清楚一点,他又靠的更近了一些。一个不小心,碰到了木门,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谁?!”
门内立刻响起一个警惕的男子声音,随之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小贵子吓了一跳,急中生智,学了一声猫叫。
“是只野猫,别大惊小怪的。”门内响起另一个男子略有些不耐的声音。
之前那个男子的脚步声在门边停下了,不满的嘟哝道:“小心些总没错。”似乎停顿了片刻,又重新走了回去。
门外的小贵子,此时紧张的双腿直发抖。额上手心都是冷汗。他不敢随意动弹,维持着这样的姿势许久。完全听不到门里的动静了,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待走出这条巷子之后,小贵子才敢呼出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的租了一辆牛车:“只要你能在一个时辰之内送我到齐王府,我就付给你双倍的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车夫想也不想的应下了,一路上扬起鞭子,将牛车赶的飞快。
小贵子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到齐王府。
一处久未住人的民宅,忽然多了几个陌生的男子,每天都紧紧锁着门不敢出来半步,警戒心又如此之强......怎么想怎么可疑。
说不定,小姐就被关在这个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