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崔稚果然没给魏铭做肉夹馍。
她做了墨西哥烤肉卷。
当然,所谓“墨西哥”不过是个叫法罢了,用崔稚的话说,这是“中国古代特色墨西哥烤肉卷”。肉用的是鸡胸肉,烤当然是柴火烤,番茄酱沙拉酱自适应成了豆瓣酱,饼子也加厚了一层,免得魏铭吃不饱。
她借了孟家灶房大娘的地盘做的,还给孟中亭也做了一份,就是不晓得怎么送出去。
想想人家孟中亭收留她一场,又吩咐灶上大娘照看她,加上这孩子确实惨兮兮的,好生生的小三元都被魏大人搞没了,崔稚免不了生了怜悯之心。
但是阔少爷孟案首不需要她怜悯,拿出一把钱来能把她砸晕,崔稚也就把多出来的烤肉卷给了段万全,段万全虽然不用考试,但是要过去帮忙组织考试队伍。
“全哥也辛苦了!”
段万全毫不客气地收了,“你可算想着我了。”
说得好像她从来没想着他似得?
崔稚简直要问一问段万全,“你们家的新院子,是怎么盖起来的?”
这一个两个的,真是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她对他们不好吗?起院子的起院子,发大财的发大财,难道还让她,替他们把媳妇张罗好了不成?
着实令人头秃!
她也要去送考,她思量着还是给自己也做一份当早餐,顺便补一补要秃掉的头发。
道试那日五更天就要去考棚前等着,并不比府试的时候轻松。
如同府试一样,黑灯瞎火的半夜三点,考棚前都是形形色色的高脚灯笼,多数和上次府试保持不变,也有个别县上一次考得不理想,这一次换了高脚灯笼的花样,想换个兆头。
安丘县还是郝修折腾出来的那一只肥硕的蟾蜍,崔稚跟在魏铭身后,又听他同皇甫腾说海防军务。
皇甫腾和葛香兰定了下个月完婚,这场道试考不考的中,在崔稚看来,皇甫腾已经觉得不重要了。之前几日见了他,就没见着他嘴上的笑意消停下来。
他见了葛青便着急忙慌地喊起舅兄,实际上,皇甫腾比葛青还大上半岁。葛青也高兴,由着他喊来喊去。皇甫腾又介绍了好些卫所的朋友给众人认识。
魏铭看重海防军务,同皇甫腾的朋友们聊了一整日,还约了道试后往安东卫去一趟。
崔稚拍了皇甫腾一把,又拽着魏铭的衣裳,“排队进考场了,你俩这么想聊,五月二十二那晚,聊个通宵呗!”
五月二十二那晚可是皇甫腾的洞房花烛夜。
皇甫腾一听,头摇得好似拨浪鼓,指着崔稚道,“小丫头满肚子坏水!跟你哥哥聊两句你还不乐意了!回头不给你喜糖吃!”
崔稚咯咯地笑,魏铭瞧着确实不早了,同皇甫腾道了别,往蟾蜍高脚灯挤去。
他问崔稚,“有没有在鸡肉卷里下药,让我不能考试?”
崔稚简直目瞪口呆,“你逗我呢!魏大人?!”
“小声些,”魏铭握住她细溜溜的手腕,拉了震惊的崔稚继续往前走,“说着玩而已。”
魏大人也有说着玩的时候吗?
崔稚刚要问他一句什么,旁边挤过来的一人像是有什么紧要事一般,浑然不顾大力往外冲去。而他身前正好是魏铭,此人蛮力撞来,魏铭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不知是魏铭脚下灵活,还是站的位置偏,并未倒下。
那撞人之人愣了一下,随后连一声道歉都没有,又往人群外挤去。
“你没事吧?!”崔稚连忙问。
魏铭摇摇头,往那人背后看了一眼,“没事。”
“那考篮呢?挤坏了没有?”
两人往路边挤了挤,借着高脚灯笼的光瞧了瞧考篮,略微有些变形,不过东西并无损坏。
难道崔稚刚要放心将篮子的布罩放下,魏铭两根手指忽然夹到了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崔稚定睛看去,只见是个小指大小的纸卷,“咱们篮子里可没这玩意!”
她警惕心立时悬了起来,魏铭却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约莫,是小抄,还挺精巧。”
崔稚想说这已经不精巧了,小拇指大的小抄还叫小抄吗?想想后世的针孔技术,各种作弊设备,那可很是多到爆炸。
崔稚嫌弃地捏了捏这个小抄,“谁要栽赃你?这玩意在门口也会被搜出来吧!”
魏铭将小抄展开,上面细细密密地写了好些字,崔稚不明白,“写的是什么啊?”
“两篇文章。”他说得简单,但眼睛盯着两篇文章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越看脸色越沉。
崔稚问他,“这到底是意外落进你考篮里的?还是人家想让你被查出来啊?”
魏铭摇头道不好说,“等我考完回来,就晓得了。”
他把那小抄交给了崔稚,“你藏到一个旁人不会找到的地方。”
他这么一说,崔稚便知道此事恐怕不同寻常,立时应了下来。
两人又把考篮里里外外翻了一遍,甚至连魏铭的衣裳也脱下来检查了一回,见着没什么旁的,才往安丘县的蟾蜍灯笼下排队。
桂志育亲自带队前来考试,特特招了魏铭说话。
崔稚一人在队伍末尾左瞧右看,一转眼,瞧见人群外头来了一辆马车,不一会下来一个银白色长袍的小公子,可不正是几日没见的孟中亭?
她瞧了一眼魏铭,见魏铭在聆听桂志育的谆谆教诲,便往人群里一钻,三步两步就到了孟中亭脸前。
“孟案首!”
孟中亭和松烟皆吓了一跳,再瞧见是她,都松了口气,松烟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混混!”
孟中亭赶忙让松烟住嘴。松烟一张嘴,什么话都有可能说出来。
“你怎么又来送考了?小心再被人踩着!”孟中亭嘱咐崔稚,又问了段万全,“你哥哥呢?”
“往我们县高脚灯笼下排队了!”
孟中亭知道崔稚是安丘县人士,往巨型蟾蜍那里看了一眼,一眼看去,目光定在了那里。
崔稚心里有所预感,顺着他的目光踮脚看去,正瞧见魏铭在同桂志育说话。
“那个人是不是你们县的魏案首?”松烟戳了崔稚一下,“我倒是没瞧见你哥。”
崔稚心道,那魏案首就是我名义上真正的表哥。
她见孟中亭目光定定落在魏铭身上不动,有意劝他一句,“不要和大魔王一较高下”,就见那大魔王后面长眼似得,忽的回过了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