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拉着崔稚的手让她别放心上,“我没事的,你先忙你的事,余公和姜家这边安顿好要紧,姨母都好说!”
崔稚心疼,魏铭却轻声叫了她,“走吧。”
两人离了田氏的院子,崔稚道,“你叔不知道吃了什么枪药,要跟我开火了。”
“看见了。”魏铭略略皱了皱眉,“反常。”
确实,一个被敲打了好些日子的人,突然拿出了翻身的气势,说明他手里掌握了反转局势的王牌,崔稚问,“难道他知道我不是郝修的表妹了?明明昨天还老老实实的,谁会告诉他?还是说,他一夜之间有钱还郝修了?”
这两样都不太可能,魏铭想了想,看到了崔稚身上,“你要小心点。”
崔稚神色一凛。
*
翻过半座小山,篱笆院就在眼前,黄军医在院前给崔稚种的花浇水,一抬头看见这么多人过来,吓了一大跳,他问崔稚和魏铭,“做什么呢这是?”
这事有点复杂,魏铭上前示意黄军医不着急,问了余公可在院里。
“在呢!刚吃了早点,方才还念叨小七今日回不回来,这便回来了!”黄军医跟崔稚笑着点头,一转头看见了姜绵,他看看姜绵,又看看崔稚,“你姐妹?”
崔稚叹气说算是吧,带着姜驰姜绵他们进了院子。姜绵左右看了一番,他那义兄也跟了过来,就紧跟在姜决身旁。姜决紧张着要见到余公的情形,毕竟是余公啊,神一样的人,那哑巴也有点紧张,却同姜绵似得,左右探看。
这些,崔稚全都看在眼里,姜驰已经走上前来拜见岳父了。
余公从房里走出来,一眼看见跪在地上的姜驰,高大的身形怔了一怔,“你怎么来了?”
他目光从姜驰身后的人身上扫过去,看见姜绵的时候,目露困惑,又瞧住了崔稚,“丫头?”
这个熟悉的称呼把崔稚喊得心下一酸,她有一种背叛了余公的感觉,她出声有点哽咽,“我说谎了,您能原谅我吗?”
......
崔稚和姜驰轮番解释了一番,又把那翟享叫过来确认,翟享在余公面前连头都不敢抬,只一味磕头,余公终于明白了,他看看姜驰拉在手里的姜绵,定定看了许久,又看向了崔稚,眉头皱了起来。
崔稚仍旧是平日里的样子,跟他嬉皮笑脸地呲牙笑,不过余公还是看到了她鼻头红红的。
余公叹气,深深叹了一口气,“竟是这样。”他幽幽道。
姜驰连番说自己有罪,“小绵我带来了,就让她在您身前尽孝吧!这样我总算对得住千桃几分。”
提到了过世的妻子,姜驰落了一滴泪,余公神色有些怔怔,却点了头,姜驰见他老人家对姜绵并没有太亲近,便道,“让她给您敬茶吧!”
黄军医一听,忙去倒了茶,然后还客气地招呼众人,“吃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什么?”
黄军医这一说话,刚才严肃的气氛缓和了不少,有姜绵在,崔稚也没法似平日一般在余公跟前耍贫嘴,只说领着姜绵去看看住的房间云云。
一直安静的姜绵却道不用,“先敬茶吧!”姜驰连连道是,黄军医连忙把茶端了过来。
崔稚在这气氛里看了魏铭一眼,魏铭的目光却落在了旁处,崔稚顺着看过去,看见了站在门边的姜绵的哑巴义兄。那哑巴义兄浑身绷得好像一只即将离弦的箭,紧紧地盯住了跪在余公身前的姜绵。
姜绵已经接过了姜驰端给他的茶盅,向余公脸前送去,余公看着姜绵的脸,伸手要接过姜绵手里的茶。
就在这时,崔稚和魏铭好像突然被什么,咚地敲了一下,突然清醒过来。
“等等!”魏铭出口就要阻拦。
可他一出口,那姜绵晓得不能再等,一下从袖口抖出一把匕首,匕首泛着冷光直直朝余公的左半身捅了过去!
余公堪堪一侧身,左臂立刻有血溅出,而姜绵一击不中,又迅速向余公胸前插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众人大惊失色的时候,崔稚突然扑了上去。
她距离姜绵跪着的地方最近,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整个人扑了上去,一下扑到了姜绵身上。
“崔稚!”
“丫头!”
崔稚完全没有听见这两声喊,她凭着本能掰向姜绵的胳膊,而那姜绵却比崔稚不知灵巧多少,手臂一甩,脚一蹬,一脚踹到了崔稚身上。崔稚直接被她踹了个仰倒。那姜绵的哑巴义兄也已经往余公扑了过来。
姜驰大惊失色,顾不得姜绵和崔稚的情况,急急出手阻挡了那哑巴,姜绵却不依不饶,不知从哪又抖出一把匕首,朝着余公挥去。余公岂是她能打到,一掌将她手中匕首拍飞,直接擒住了此人。
“丫头如何了?!”余公并不在意姜绵,反而高声问起崔稚。
崔稚被踹得七荤八素,一翻身,落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她看见魏大人焦虑的神色。崔稚一边高声回应余公无事,一边抓住了魏铭的衣袖,“魏大人,多亏你提醒,我避开了要害!”
避开了要害也是踹到了肚子上,她捂着肚子蜷着身子,魏铭直接将她抱离了战场。
这边余公亲手擒住了姜绵,而那哑巴却工夫甚是厉害,姜驰和姜决两人竟然同他堪堪匹敌。翟享早就吓得躲进了角落,黄军医朝外面大声喊人。
谁想院外短兵相接的声音渐次响起,有安东卫所的守卫大喊,“守住小院!”
院内院外完全乱了起来,余公厉声问那姜绵,“你到底是何人?!”
那姜绵不说,反而叫住了哑巴,一开口,竟是些让人听不懂的语言。
旁人听不懂,余公却听懂了,魏铭也明白了过来,“倭寇!”
外边喊杀声不断,屋里那姜绵一看自己跑不了了,一扭头咬断了舌头,快到余公没来得及制住她。那哑巴也喊了起来,要从姜驰和姜决手下逃脱,但姜驰却发了狠,一刀甩出,刺到了他肩膀里,姜决立刻扑上前,制住了此人。
相比屋内的情形,外面的情形却十足的糟糕。安东卫所虽然在余公篱笆院出安排了守卫,可这些年安稳,又应余公要求,如今只有不到十人在。但倭寇显然不止十人。
不过一会,篱笆院被团团围住,血腥味在安静了多年的小院里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