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北岳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李毓还没怎么着,李恒就跳了起来,指着安北岳的鼻子就骂:“安北岳你个龟孙子,就你那狗爪子哪里抵得上我哥的一枚手指甲?还赌一只手掌,就你也配?”
安北岳被李恒三番两次地侮辱,这会儿忍无可忍,阴冷着一张脸死死盯着李恒道:“李恒!别怪我没警告你!你丫再敢出言不逊,小心我整死你!”
李恒鄙夷地道:“整死我?你来呀!你要是整不死我你就是个只会说大话的畜生!”
安北岳额头青筋直冒,正要说话,却被李毓不耐烦地打断了:“安北岳,你跟个孩子较什么劲儿?也不怕丢份儿!”
安北岳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既然世子这么说,想必不会做丢份儿的事了?那好,我今儿向你约战,你若是不敢应也成,出去当着人面给我跪下磕三个头,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了了。”
李恒又想开口,被李毓一个眼风给制止了。
“你刚说输了的人自断一掌?”李毓看着安北岳,似乎若有所思。
安北岳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没错!你就说你敢不敢应吧?”
李毓偏头想了想,然后笑了,俊美的容颜像是镀了一层暖光,让人移不开眼。
“那就赌吧。”李毓不在意地懒懒道,就像他应下的不是自己一只手掌的赌约,而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安北岳笑了。
李恒却是急了:“哥!别跟他赌,你知道这龟孙子背后在打什么主意?这孙子惯会玩阴的。”
安北岳见李毓应下了,心情极好,这会儿也不计较李恒骂他了,等他收拾完李毓的,小的想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到时候再让他好看。
“那就这么说定了,时间就定在三日之后如何?”安北岳笑道。
李毓看也懒得再看他,摆了摆手。
安北岳冷冷一笑,背着手走了,走之前还特意地盯了凤予一眼,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狠戾。
见李恒和凤予都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李毓不由得笑了,他从榻上起身,站到了窗前。
窗外的斗兽场中央站着一只全身都是银色毛发的巨狼,这头狼若是立直了身子大约能有成人高,生得威风凛凛。
别的凶兽都被关在巨大的铁笼子里,或是在嘶吼或是在凶恶地撕扯着爪下血肉模糊的生食,唯有这只银狼是没有被关着,它身上连链子都没有拴,无论是对冲着它嘶吼的野兽还是因为惧怕它而站的远远的人,它都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它只站在那里,冷锐的狼眼中是睥睨一切的骄傲。
李毓站在窗前的时候它就敏锐地转头看了过来,接着仰头发出了一声震天响的狼嚎,李毓朝它打了个手势,银狼便缓缓走到一盆装着新鲜肉食的大木盆前,垂首吃着之前别人放到它眼前而它不屑一顾的食物。
看着李毓和银狼的互动,一直没有出声的慕知真开口道:“长琴,安北岳那边没有问题吗?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李毓闻言靠着窗棂回过身来懒懒道:“哪里不对?是觉得他一个向来贪生怕死只会玩阴的的废物居然会直接向我挑战,赌注还是自己的一只手掌么?”
慕知真点头:“事出反常必有妖,你要小心。”
李毓弯了弯嘴角:“我还真有些好奇,这次他们想出了什么法子来对付我。”
“他们?”听出李毓已有所指的话,慕知真皱眉道。
一边听着的李恒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愤愤道:“哥,是不是还有李嵘那小子的事?”
李毓有些稀奇地看了李恒一眼,调笑道:“阿恒,为何每次遇到有关李嵘的事情的时候,你的脑瓜子就会特别灵光一些?你们俩感情真好。”
李恒闻言像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怪异又委屈的看了李毓一眼。
慕知真皱眉:“李嵘?八皇子?”
李毓笑道:“现在想这些做什么,他们要玩什么花样等到时候就知道了。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三日后不正巧是靖国公夫人的生辰?”
慕知真点头:“我大姐一早就交代了,到时候我是要去贺寿的。晋王府应该也收到了帖子吧?”
李毓眨了眨眼道:“恩,到时候我与你一同去靖国公府贺寿,免得你姐夫让人将我赶出来。”
慕知真闻言不由苦笑:“又胡说八道!”
李恒在一边不甘寂寞地嚷嚷道:“我也去!免得到时候遇上那群龟孙子,哥你身边没有帮手!”
李毓瞥了李恒一眼:“对于一个连女人都打不过的人,我还能指望他帮什么忙?不过话又说回来……李小恒,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之前的话题了?”
李恒头皮一紧,装傻:“之前的、的、的什么话题?”
李毓眼眸微眯,似笑非笑:“你说呢?”
……
贺林晚回去之后卫氏问了她在元家的事情,贺林晚略去跟李恒赌博的事情,只说自己跟元湘和赵青青游了元家的湖。
在贺林晚这样的主子身边伺候得久了的丫鬟,如春晓,就深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话在主子问及的时候要知无不言,在主子没有主动过问的时候要装傻充愣,所以卫氏没有问她,她就闭紧了嘴,半个字都没有提贺林晚和李恒之间的恩怨。
等到晚上歇息的时候,贺林晚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听着睡在外头的的春晓轻微的打鼾声,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便索性起身下了床。
春晓听到声响打鼾声立即停了,声音带着初醒的含糊:“姑娘您起了?是要喝茶吗?奴婢这就来伺候。”
贺林晚出声阻止道:“不必了,你继续睡吧,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唤你。”
春晓以为贺林晚是要出恭所以不爱被人伺候,便又躺下了,一边还迷迷糊糊地道:“姑娘要是有什么需要唤奴婢一声就行了,奴婢觉轻。”
这句话刚说完没多久,贺林晚就又听到了春晓的呼噜声。
贺林晚走到桌前坐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愣怔着坐了会儿,然后将那一枚挂坠和李恒写下的那张欠条拿了出来放到了桌上。
贺林晚之所以知道“梅园”在李恒手上,是打听过的。杨家的根基主要在祖籍吴州,他们这一支在吴州有一座大宅院,祖父原本打算今年就回吴州祖宅养老的。因伯父和父亲在京中有官职便又在京城城东买了一座四进的院子。
杨家获罪之后,家产全数被充了公,吴州的祖宅不知道如何了,京城里的那座四进的宅院后来被官府发卖了出去,京官怕犯了忌讳一般都不会买这种罪官宅邸,所以听说最后是被一个商户人家买了去。
东郊的“梅园”因修建的时候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十分的雅致精巧,一开始也是被一户商户买下,后来转了两次手,不知怎么的就被偶然路过的晋王世子看上了眼,从别人手上买了下来。
今日在元家遇见李恒的时候贺林晚原本没有想到梅园的事情,只是后来被李恒那无赖的嘴脸气到了,一时冲动之下才将梅园赢了过来。
现在李恒真的将梅园输给了她,她却觉得有些棘手了。
晋王世子李毓这个人贺林晚以前是见过几次的,不过因为他的名声不怎么好,她又有婚约在身需要避嫌,所以对李毓这种人她是敬而远之的。她听说这位世子爷风流纨绔一掷千金,脾气也不怎么好。
如果有可能,贺林晚实在是不想与这样的人对上。可是梅园是祖父花费了无数的心血修建起来送给她的,那里有她和她的至亲的回忆,她是一定要拿回来的。
这一晚贺林晚坐在灯下想着这些,一夜都没有入睡。
第二日一早,贺林晚跟着卫氏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精神头就有些不大好。卫氏问她,她也只道是天热没睡好的缘故。
最近四太太余氏对去老太太院子里请安特别的积极,每次都一大早的就到了,帮着伺候老太太洗漱,今日卫氏带着贺林晚到了老太太的屋的时候就听到了余氏那殷勤的声音。
“……老太太您喜欢这味道就好,这桂花头油啊是我特意打发人去京中最好的脂粉铺子闻香阁买的,守了好几日才守到这么一罐,知道您老最喜欢桂花味的头油,就赶紧的给您送来了。”
卫氏和贺林晚掀帘子进屋,见余氏正在给老太太梳头,二夫人则在给老太太挑今日要戴的头饰,见卫氏带着孩子进来行礼,老太太只在镜子里看了卫氏一眼。
卫氏习惯了老太太的冷待,所以也不觉得失望委屈,见老太太面前已经没有了她站的地儿,便领着一双儿女安静地站到一边去了。
老太太接着余氏之前的话茬:“这味道是怪好闻的,不过这闻香阁的头油就这么难买?”
余氏很得意老太太跟她说话却不搭理卫氏,闻言瞥了卫氏一眼便笑着解释道:“老太太您有所不知,平日里闻香阁的东西虽然也比别的脂粉铺的东西要受欢迎些却也不像是如今这般买个头油都要等个三五日,是因为啊宫里今年马上就要选秀女了,现在不只是胭脂水粉铺子生意好,像是那些首饰铺子,衣料铺子的生意也都是极好的。”
老太太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去与二夫人说道:“说到选秀女,我记得阿娇的女儿今年也是适龄之年吧?”
二夫人闻言笑道:“母亲记得不错,姑奶奶的女儿蓉姐儿今年十六岁,也是要进京来选秀的。”
说着二夫人挑出一副碧玺头面给老太太过目,老太太瞧了一眼似是嫌太素净了,指了指另外一副赤金嵌八宝的。二夫人也没有坚持,将老夫人选出来的那副头面拿了出来让余氏给老夫人戴上。
老太太道:“蓉姐儿原本是要三年前进宫参选的,可惜那一年遇上南方旱灾,未免劳民伤财圣上免了那一届的秀女进京。不想蓉姐儿这一耽误就是三年。我这个当娘的说话阿娇总不爱听,闺女养到这么大还不出嫁非要等着进宫参选,这要万一选不上,不就白白给耽误了吗?”
二夫人笑着劝道:“您也知道,姑太太就生了蓉姐儿这一个,当然是希望她往高处走的。我瞧着蓉姐儿长得像老太太您,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呢。”
余氏闻言悄悄地瞥了老太太那张黝黑干瘦乏味无奇的脸,心中不由得撇嘴,面上却笑着恭维:“二伯母说的在理。”
老太太听了心里觉得听舒坦,不过想到女儿却还是忍不住叹气:“确实也不能怨阿娇,她嫁入褚家十年无所出,最后不得不让姑爷将个丫鬟收了房生了个儿子,不想庶子生下来不到半年她自己也怀上了,可惜她这辈子终究还是没有子嗣缘,最后还是生了个女儿。褚家在徽州也是大家族,阿娇这些年想必也不大好过,她不指望这唯一的女儿还能指望谁呢。”
二夫人温声安慰道:“这不还有老太太您吗?等会儿我就给姑太太去封信,问问她今年蓉姐儿什么时候进京,我们好提前准备。有我们在京城,到时候打点起来也方便些。”
老太太闻言看着二夫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满意,拍了拍她的手道:“好孩子,也就你还想着她这个小姑子,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老太太心情好了,见余氏帮她把头也梳好了,瞧着头上亮堂堂的十分满意,顺口也夸了她一声:“你也是个好孩子,手巧。”
余氏看着低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卫氏,一边在嘴上谦虚,一边在心里得意。
二夫人也注意到了卫氏,笑着对她道:“对了,我正有事要与你说呢。后天是靖国公夫人的生辰,那日你与我一同去靖国公府上拜寿。”
说着卫氏又看了贺林晚一眼,笑道:“也带上阿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