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恒嘿嘿一笑,走到那书生面前,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一手还轻轻拍打人家的脸:“听到没有,小爷我是胎投得比你好,你羡慕嫉妒也没用,除非你再去投一次胎。”
书生被气得满脸通红,使劲挣扎却挣不脱李恒的手,李恒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松了手,那书生就摔倒在地。
“你……我要去衙门告你,我就不信整个京城就没有一个敢不惧你晋王府,为民请命的好官。”
李恒掏了掏耳朵,一脸莫名其妙地去问高枫:“诶,你说刚刚一群面目可憎的地头蛇欺负一个小姑娘的时候他不敢挺身而出只会缩在一边当窝囊废,现在小爷站出来替天行道了他却冒出来摆着一脸凛然不可侵犯的贞洁烈女样的要上演什么为民请命了,这是为啥?”
高枫淡淡地看了那书生一眼:“原因有二。”
李恒一脸好奇:“哦?赶紧的说来听听,为小爷解解惑。”
高枫依旧是面无表情:“他应该是住在这附近的,不敢得罪这里的地头蛇,所以即便您不出手,他也不会为贺姑娘出头。”
李恒闻言不屑:“啧……废物。”
高枫继续道:“其二,他站出来斥责你罔顾王法欺压百姓可以赚一个不畏强权为国为民的好名声,一举扬名,若是以后能入官场可算是他的一笔资历,他若是刚刚去救贺姑娘却只有挨揍的份。”
李恒恍然大悟:“哦——啧,真阴险啊!”
高枫点头:“读书人最会算计利弊,趋利避害是他们的本能。不过您只是一个纨绔,算计不过他们只管仗势欺人,没必要去明白他们的心思。”
李恒瞥了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书生一眼:“可是,这小兔儿爷居然妄想利用小爷为自己博名声,小爷心里不怎么爽啊。”李恒活学活用,立马将“兔儿爷”这个词用在了别人身上。
高枫却是道:“郡王不必不爽,属下明日带几个人证找到他读书的书院将他今日胆小怕事,却沽名钓誉的作为告诉他的师长。”
那书生闻言大惊,脸色惨白。
李恒这才点头,拍了牌高枫的肩膀:“干的好!回去小爷让哥赏你。诶?我哥呢?”
李恒这才发现李毓不见了。
高枫道:“郡王不必找了,世子早跟着贺姑娘跑了。”
李恒瞪大了眼睛:“啊?往哪边去的?”
高枫毫无愧疚之心地指错了胡同口:“这边。”
李恒二话不说拔腿就追,几个随从在后面喊道:“郡王,地上这些人怎么办?”
李恒一边跑一边不耐烦地道:“看着办呗!小爷一个纨绔还能绑着他们去见官不成?”
高侍卫面无表情地道:“郡王的意思是再揍一顿就放走,以后见一次揍一次!”说完这一句,他就快步追了上去。
随从们恍然大悟,闻言二话不说就去将张家那几个地头蛇又揍了一顿,不过没人去动那个已经被吓得脸色惨白的书生。
笑话,读书人小白脸这么阴险,他们这些纨绔子弟的小跟班们敢随便揍吗?那些什么才子佳人的戏文告诉他们,这样做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贺林晚转进巷子走了大概半刻钟之后,看着横七竖八怎么看怎么相似的大小胡同不由得有些眼晕,不过她也顾不上去想自己还记不记得来时的路了,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杨成杰。
所以贺林晚只管发了疯一样的一条胡同一条胡同的往里钻,见到人就上前打听。
见前面不远有个老婆婆坐在自家门前摇着一把蒲扇乘凉,贺林晚上前问道:“婆婆,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大概四岁左右的男孩?”说着贺林晚又将杨成杰的样貌特征细细描述了一遍。
婆婆张着没牙的嘴道:“四岁啊?这胡同里到处都是呢。”
贺林晚连忙道:“他以前不是这里的人,出现在这附近不会超过两个月。”
婆婆还是摇头,慢慢说道:“姑娘,这胡同太大了,京城里大半的穷人都住在些胡同里,每天也有新搬来的人家和搬走的人家。哪一户都可能有个四五岁的男娃,你这样找是找不到人的。”
贺林晚闻言很失望,她何尝不知道在这里找人十分不易,不然当初和表哥也不会选择藏在这里,可是就算再难,她也一定要找到弟弟的。
如果刚刚她看到的那个孩子真的是杰哥儿,那他和表哥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两人走散了,那孩子穿的破破烂烂的,脸上看着也脏乎乎的,一看就过得很不好。贺林晚一想到那是从小就没有吃过苦,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幼弟心里就一抽一抽地疼。
杰哥儿为何会跟表哥走散?表哥又在哪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婆婆见贺林晚脸色不好,便关心地问了一句:“姑娘要找的是什么人啊?要不要进屋喝一杯水歇歇脚?”
贺林晚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我在找我弟弟。”说完这一句贺林晚就走了,继续转去了另外一条胡同寻找。
一个穿得十分破旧的四岁左右的小男孩一只手里拿着一个马扎跟在一个男人身后跌跌撞撞地进了一条小巷子,他走得有些吃力,却还是忍不住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回头看,结果没有看清路,不小心踩在了一颗光滑的鹅卵石上,“噗通”摔倒在地。手里的两个马扎也飞了出去。
大步在前面走着的男人听到声音回头,不悦道:“你个没用的玩意,别的活儿干不动,让你拿两个马扎也拿不稳,你到我家是吃白饭的啊?”
小男孩摔疼了膝盖,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忍着没有掉下来,也没有喊疼,他咬了咬牙爬起来,又去将那两个马扎拿起来,一声不吭地跟在男人身后。
男人没有再理会他,带着他又穿过了两条小巷,在一个有些破旧的院子前停下了,正要推门进去,斜对角的那家的门却开了,一个皮肤白皙的年轻俏媳妇走出来,倚在门口朝男子笑道:“李二哥今日回来的倒是比平日里早些呢,看来今日生意不错?”
李二在那小媳妇鼓鼓的胸前扫了一圈,嘿嘿一笑:“每次我什么时候回来的你都能知道?难不成我身上的味儿被你闻出来了?”
小媳妇也不说话,只是那目光像是带着钩子一样一眼一眼地瞟那男子。
李二受不住她勾,正要过去,不想自己面前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之前与贺林晚在卖糖葫芦的摊位前会过一面的那名年轻妇人出现在了门口。
那妇人看了看李二,狠狠地瞪了那俏媳妇一眼,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不要脸的骚|货,勾死了自己男人不算,胡同里只要是个公的你都勾搭。这么缺男人怎么不去卖!”说着便一把将自己的男人拉扯进去,然后重重地将门给甩上了。
接着院子里还传出了那妇人的骂声和男人不耐烦的辩解声。
之前跟着男人一起回来的小男孩却被关在了门外没人理会。
那孩子不哭不闹,将手里的马扎打开,安安静静地坐在门口。
俏媳妇倚在自己家门前乐不可支地听了一会儿别人家的热闹,笑容娇媚对小孩道:“你叫小木头吧?小木头,你知不知道骚狐狸是什么意思?偷汉子又是什么意思?说来听听,说得婶子高兴了就请你吃糖葫芦。糖葫芦你从来没吃过吧?”
小木头抱着双腿在门前的巷子里坐着,漆黑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巷子口,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似是没有听到俏媳妇的话。
俏媳妇撇了撇嘴:“果然是小木头人,白瞎了一张好脸。”然后扭身回去,也将门给甩上了。
这时候不知谁家院子里传来一阵小孩尖利的哭声:“哇——姐姐,桂花抢我的芝麻饼。”
小木头眼眸一动,不知为何泪水突然在眼中迅速聚集了起来,然后泪珠顺着脸颊一颗一颗地滴落在地。
“姐姐……”
一声犹如受伤的幼兽的呜咽声不知被什么堵在了喉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木头身后的门开了,李二家的开门出来,见小木头在门口就指使道:“去巷子口的酒铺里打两斤酒回来。”
说着便数出了几枚铜钱并一个酒壶一起递给了小孩。
小木头低头接过,李二家的又不放心地道:“别把酒壶打碎了,钱也别丢了,不然你也别回来了。”
小木头没说话,转身走了,从李二家的身后又钻出来一个小孩:“我跟小木头一起去,我比他聪明。小木头,等等我!”
那小孩追着小木头走了。
李二走过来皱眉道:“那么小的孩子,除了会吃饭什么也不会干,你收留他做什么?”
李二家的白了自己男人一眼:“又不是白给人养,每月给五百钱呢。他能吃多少?有钱不赚白不赚。”
李二不放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你也不打听清楚了再留下。”
男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道:“瞧他那细皮嫩肉的模样,那人又让你对人假认他当你侄儿,像是想隐瞒孩子的身份,可别惹上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