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和六皇子的视线也在在场的众位士子才子中间穿梭，暗自沉吟。

在场那些没有被选中的才子们便开始往五皇子和六皇子身边聚集，往五皇子那里靠拢的人最多，五皇子对待主动投来的才子们都很和颜悦色，最后从中挑选出了在京中各个书院中极有名气的六人。

六皇子那边的人数要少一些，不过最后六皇子也为自己挑选出了五位智囊。

还有人不愿意往皇子身边凑的，便跑去跟薛行衣套近乎，可是薛行衣从头至尾都面色淡然，无论谁来都只回人一句：“谢谢，我不需要。”

慕知真的态度要比薛行衣亲和得多，不过他也是态度温和地拒绝了那些自愿前来相助的人。

所以到了最后，除了李恒，薛行衣和慕知真外，被邱先生挑选出来的另外七人身边至少有一名帮手，当然身边人数最多的还是五皇子。

邱先生对众人的站队并不干涉也不发表任何意见，似乎还有些乐见其成的模样，他在一旁喝着自己的茶，招手叫来候在一旁的侍女，对她低声吩咐了一句什么，那侍女点了点头便下去了，不多会儿就捧了一个蒙着红布的托盘回来放在了邱先生身旁的那张小几上。

这时候众人大致都站完了队，大家都注意到了邱先生旁边那个蒙了红布的托盘，都不禁暗自猜测里面是什么东西。

邱先生见花厅里渐渐安静了下来便直接将身旁小几那张托盘上的红布揭开了，众人看见那托盘上的东西都面面相觑，不知邱先生这是何意，因为那托盘上放着的竟然是一副叶子牌。

李恒抬头一看，“噗嗤”一笑，可是想了想之后他又皱起了眉头转头与元渐道：“诶，你说这老头有完没完？他就非得逼着小爷给他当徒弟不可吗？连挑徒弟的方式都特意选了一个小爷擅长的！啧……真是！”

元渐回了李恒一个大大的白眼。

花厅里五皇子问道：“先生，这是？”

邱先生微微一笑：“第一关，抽签。”

五皇子一愣，不明白邱先生的意思，旁边的六皇子便问道：“先生，何谓抽签？当中可有什么讲究？”

邱先生抚着自己的胡须缓缓道：“老夫说了，老夫收学生先是要合了老夫的眼缘，再么……就是要顺从天意。所以等会儿抽中黑签的留下，红签的淘汰，你们一个一个来，红签和黑签的数目都是一样的，所以机会也相同。”

邱先生示意侍女将那副叶子牌展示给众人看，众人凑过来一看果然这叶子牌与平日里大家熟悉的不同，这副叶子牌是特制的，只分红黑。

众人都觉得邱先生这择徒弟的方式太过简单粗暴了，对于圣门则徒这种大事而言显得过于儿戏，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邱先生这做法不对，就连五皇子和六皇子在沉吟了片刻之后都保持了沉默。

见没有人说话，五皇子便道：“先生，这……不知这一环最后可以留下几人？”

邱先生轻描淡写地道：“只留下三人。”

五皇子闻言不由得皱眉，那就是说抽签要淘汰掉七人！

前几日皇帝曾经招邱俞进过一次宫，并将几个年长的皇子都叫到了跟前，问邱俞他们的资质如何。聪明人都知道，皇帝这意思是暗示邱俞收下几位皇子当中的一两位为学生，邱俞也确实不是笨人，他面不改色地在几位皇子当中指了六皇子和五皇子，说几位殿下都是人中龙凤，尤其这两位。

皇帝对邱俞的识时务很满意。于是五皇子和六皇子今日才会来太白楼。

今日邱俞也没有驳了皇帝的颜面，在他挑选出来合乎眼缘的是个人当中也挑出了五皇子和六皇子，这便足够他对皇帝交差了。

可是邱俞也说了接下来的抽签是看天意，就算是邱俞本人也决定不了结果，所以如果两位皇子都没有抽中黑签的话，就算是皇帝也没有理由来治邱俞的罪。

五皇子看了邱俞一眼，微微眯眼。

六皇子也皱了皱眉，看了看自己身后挑选出来的人。难怪邱俞之前那么大方让他们挑选帮手，还美名其曰得道者多助，可是如果抽签淘汰了的话，他们的人再多也没有用，还会让人看了笑话。

邱俞道：“如果没有异议的话，那就开始吧。”

五皇子和六皇子两人对视一眼，到了这一步，就算他们想表示异议也没有用了。这邱俞果然是个老狐狸，连皇帝都被他之前的顺从姿态给糊弄过去了。

邱俞没有理会两位皇子的复杂心情，他招呼侍女上来伺候他净手焚香，然后走到花厅最中间的那张八仙桌前坐下，将手里的叶子牌一张一张地摆在了桌上，神情认真而专注，仿佛是在做一见很神圣的事情。

贺林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邱俞的动作，忽而心中一动，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手指一动快速地掐算起来。

李毓的视线虽然也在邱俞身上，却不代表他忽略了坐在他旁边不远处的贺林晚的动静，李毓不由得转头看向贺林晚，在看见贺林晚那双漆黑慧洁的眸子的时候李毓又有些晃神，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看到的是那个自己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那人。

李恒看着看着，突然摸了摸头，有些疑惑地道：“我怎么觉得这老头的动作有些眼熟啊？在哪里见过？”

李恒想了想狐疑地看向贺林晚，却发现贺林晚被他哥给挡住了，李恒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肯定是想多了，他刚刚忽然想起来上次贺林晚与他赌叶子牌的时候摆的那个什么九宫八卦阵，不过好像又不一样。

站在邱先生身后的慕知真看着邱先生的动作，目光一闪，惊讶地往雅间方向看去。

这是……九宫八卦阵变阵？

慕知真不由得苦笑，邱先生这九宫八卦阵变阵比起上次贺林晚摆的那个又要精巧不少，他若不是那次见识过贺林晚摆阵，今日可能还发现不了邱先生这是在摆阵法。

只是贺林晚和邱先生摆阵的手法为何会这么相似？难道贺林晚与圣门有什么渊源么？这怎么可能！

邱俞已经完成了牌面的摆放，看向身旁的几人：“谁先来抽？”

五皇子和六皇子都没有先上前的意思，其他人也是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站出来，慕知真回过神来，正想自己先上前却见有人比他先一步有动作。

薛行衣走出来站到八仙桌前，淡声道：“我先吧。”

邱俞点了点头，众人都看向薛子叙，想知道他会抽到红签还是黑签。

在邱俞停止摆牌的时候贺林晚已经止住了心里的计算，此刻她看着站在八仙桌前的薛行衣忽而嘲讽地一笑，这个阵法当初还是她在两人闲着无事的时候教给薛行衣的。薛行衣是个务实的人，心里极为鄙视风花雪月的那一套，对易学阵法之类的也没有什么耐性，不过那一次他还真的认认真真地跟着她学会了。

不想却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果然是天意么？

薛行衣低首看着摆在桌面上的三十六张牌，却是许久都没有动作。

见薛行衣看着牌看了盘半天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其他人都有些奇怪地看向薛行衣以为薛行衣是为难不知道要选哪一张。

有人不满道：“薛公子……”

薛行衣眨了眨眼，抬头冷淡地看了那出声之人一眼，然后没有半分犹豫地拿起了最中间的那张牌翻了过来。

其他人定睛一看不由得有些失望，薛行衣运气太好居然抽中了一张黑签。

薛行衣看也没看那张牌一眼就让开了。

邱俞看了薛行衣一眼，笑了笑，又将空缺的那张牌补上，看似随意地将桌上的牌面换了几个位置，然后再次看向众人：“下一个谁来？”

有人想着，反正红签和黑签的机会是相同了，晚抽不如早抽，便站了出来：“学生来吧。”

此人仔细看了看牌面，然后也故作镇定地翻了一张牌，不想却是个红签。这书生不由得脸色一变，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怎么就挑中了这一张，明明想翻的是旁边那一张。

邱俞又变幻了一次牌面，接着又有一位才子上前来抽，结果居然还是一张红签。

等到抽了六个人，除了薛行衣之外其余的五人皆抽出了红签的时候，五皇子和六皇子的脸色也不由得微变了。

五皇子低声问自己临时找的几个幕僚：“你们可看出来什么规律？”

那六人面面相觑了一番，终于有一人犹豫着开口道：“五殿下，学生精通易学，瞧着邱先生摆牌的手法可能与八卦阵有些渊源。”

五皇子闻言眼睛一亮：“你能肯定？”

那人想了想，却是苦笑着摇头：“学生只是觉得有些像，并不敢肯定。”

五皇子不由得皱了皱眉。

那人想了想，又道：“不过五皇子可以按学生的方法试试看。”

五皇子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便点头道：“你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