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半天,许振鸣还是忍住了,没说出已经买到了两张刘天王演唱会的门票。
他觉得此时的李小雅还是个孩子,不该这么顺利的拿到奖励!到时候,给她一个意外的惊喜会更好一点。
想到这里,他来到李小雅的身旁,面带笑容的说:“小雅!你只要继续努力,争取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我们的约定仍然有效!”
李小雅闻言,顿时抬起头来看向许振鸣。她目光中满是惊喜之色,急促的问:“鸣子哥哥!你是认真的么?”
“真的!比真金还要真!”许振鸣笑道。
李小雅高兴的擦去眼泪,想笑,又有点不好意思。她那欲笑还羞的模样,看起来很动人!旋即,她又神色黯然的叹了口气:“哎!到时候恐怕买不到票了!”
如果在平时,李小雅思思念念的想要去看刘天王的演唱会,李全夫妇俩定会呵斥一番。而今天,李小雅破天荒的拿到全班第二名的好成绩,他们俩都没再说什么。
胖子张贵见李小雅的心情好了许多,于是笑嘻嘻问:“小雅,你想要什么礼物?师兄一定会替你买来!”
李小雅刚才哭鼻子了,因而有点不好意思。她害羞的螓首微摇,还不时的看一眼身旁的许振鸣。
许振鸣知道她的心意,拍了拍胸脯:“小雅!你不要担心我搞不到门票,而是要担心自己的成绩哦!到时候,鸣子哥哥就是从黄牛手中买来高价票,也会把你送入苏宁体育馆的!”
“鸣子!工厂里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了,你哪有时间跟她瞎疯!”
“你师傅说得对!不要跟这个死丫头瞎闹腾!”
这时,李全夫妇俩却不同意许振鸣的话。
李小雅见此,噘起红唇不再说话。她还不时的给李全夫妇俩一个白眼,然后又看向许振鸣。
许振鸣此时其实很郁闷。他不想李小雅受委屈,还有点吃刘天王的醋。反正,他这时的心情很不好。即便如此,他还是给了李小雅一个肯定的眼神,讨这位小妮子的欢心。
小插曲过后,大家和往常一样的吃饭,聊天,日子和平常一样的翻篇。
第二日,许振鸣安排好机修车间和一鸣公司的日常工作后,乘坐大刘的出租车来到NA市长途汽车站。今天,他的大姑父李道本将会坐长途汽车来南安,他要在车站把人生地不熟的李道本等人领去红河乡的集镇。
NA市长途汽车站的大门是朝北的,正对着车站路。大门外是一个大广场,可以停车,让旅客可以滞留此地。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广场上,许振鸣突然看到何璐开着桑塔纳驶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突然心跳的厉害。
何璐停下车后,一位相貌和她很相似的中年美妇从车里走出来。这位美妇身穿检察院的职工制服,气质优雅、气势不凡!
这人应该是何璐的妈妈,好像是个当官的!
想到这里,许振鸣稍稍侧过脸去,没有走上前去打招呼。他与何璐虽然比较熟,却都是因为工作的原因,这时不便走过去打招呼,引起何璐母亲的误会。
看着广场上的人流,许振鸣突然心生一丝小感触。他喜欢这些人用乡音打招呼,感觉很亲切。这辈子,肯定要在这座城市里安家落户,和这些人,和这座城市同呼吸。
正在他惆怅感怀的时候,何璐那带着磁性的娇笑声从他的身后传来,“许总!你怎么在这里傻站着,是送人,还是等人?”
许振鸣转过身来,给了何璐一个露出白牙的微笑。
“我在等人!何律师,你怎么也来长途汽车站,是送人,还是等人?”
他没说实话,而是装着刚刚才见到何璐的样子!
“我是来送妈妈!我妈妈要出差!”何璐站在许振鸣的身旁,脸颊微红的说着话。旋即,她告诉许振鸣一些自己的家事。
何璐的母亲是南安检察院的副检察长,父亲曾经是南安中级人民法院的副院长。在她十三岁那年,父亲有了婚外情,被她母亲发觉。因此,他们两人离异了。
何璐的父亲因生活作风问题受到惩罚,一气之下就创办了鸿达律师事务所。何璐跟母亲一起生活,因而没上高中,进了司法学校上中专。毕业后,她父亲准备让她接手鸿达律师事务所,何璐才没有按照学校分配的工作去上班。
许振鸣通过王卓雅知道一些何璐的情况,却没有这么详细。他不喜欢八卦,要不是何璐亲口说出来,也不会打听她的家事。
听完何璐的介绍后,许振鸣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他面带微笑的安慰何璐:“在我看来,能和父母生活在一个城市里,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你说呢,何律师!”
这句话发自内心,是许振鸣上辈子在南方漂泊了二十多年的感悟!
“哎!你说得确实有点道理!”
何璐叹了口气。她觉得眼前这高高大大的少年好像很有深度,肯定有故事。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居然把自己的家事都告诉这位大男孩。
“是潜意意识里对许振有好感?”
“还是想找一个人倾诉?”
何璐在内心深处问自己,白皙的脸一直都微微发红。
“鸣子!鸣子!”这时候,有几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呼唤许振鸣的小名。他们都是NA市辖下太平县人的口音,和南安话还有些差异。
循声望去,许振鸣不由自主的露出欣慰的笑容。
喊他小名的人,是他的三位姑父。他父亲许有魁居然也来了,和大姑父李道本等人一样,也背着一个用被单包裹的大包袱。
李道本是瓦匠,偶尔也承揽一些“包清工”的瓦匠活。他经验丰富,每次出门都会自带棉被和草席等,就是为了省点钱。
他们这身行头,其实就是九十年代农民工进城打工时的标准装备。上辈子,许振鸣在2000年出门打工的时候,也是这么装备的。
直到后来,经济发达了以后,出门打工的农民工才会不带棉被出门,而是买那种非常便宜的黑心棉来凑合一下。
想到这里,许振鸣的目光不禁有些湿润了。他转过脸来看着何璐:“何律师,我等的人已经来了!非常抱歉,我要和说再见了!”
“再见,许总!”何璐意犹未尽的说。她微笑着朝许振鸣摇了摇手,走向自己的桑塔纳轿车。
“何律师,你以后可以喊我‘鸣子’,或者直接喊‘许振鸣’就好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许振鸣对何璐的背影大喊了一声。
何璐没有回头。她拉开了车门,站在车门旁使劲点了点头。她知道,许振鸣肯定会看到自己的动作!
“鸣子!那个漂亮的姑娘是你的女友吗?家里好有钱啊,居然有私人小轿车!”
“这个小轿车要值二三十万吧!”
“最少二十万!我在姑苏市工地的老板就是开得这种小轿车,所有手续办下来,花了二十六七万!”
这时,许振鸣的三个姑父已经来到他的身旁,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许振鸣没回答三位姑父的问话,而是看着自己的父亲许有魁,声音有些哽咽的问:“爹…你怎么也来了?”
这一声爹,他感觉好像相隔了一个世纪才有机会再次喊出。他重生前,许有魁已经因病离世,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这一点,让许振鸣感到很遗憾。
许有魁中等身材,两鬓有些花白,背有些微驼,是个犟脾气、好面子的庄稼汉。他是家中长子,在家族里有几分威望,虽然一直跟在三个妹夫后面打零工,却也能镇住三个能耐大的妹夫。
不但许振鸣的三个姑父有点怵许有魁,就连许振鸣也有些怵自己的父亲。上辈子,许振鸣直到十六岁才没有挨过父亲的打。和李小雅结婚后,他才从心理上不再怵父亲。当然,这这种事和武力值无关,与父子亲情有关。
“鸣子!刚才的那位姑娘是你谈的对象?”这时,许有魁也含着笑问许振鸣。
这种笑容许振鸣很熟悉!
上辈子,他第一次把李小雅带回老家的时候,许有魁也是这么笑的。从那时起,许有魁再也没吼过许振鸣。
想到这里,他收敛激动的情绪,微笑着说:“爹!她叫何璐,是位律师。我和她只是工作关系才认识的!”
许有魁迷信“棍棒出孝子”的老古话,也是这样教育子女的。他长女早夭,用粗暴的方式把两子一女教育成人。除了长子许振鸣是个中专生,次子许振光和三女许振莲后来都成为985大学的大学生。
知子莫若父,他因而相信了许振鸣的话,脸上浮现出一丝遗憾的神色:“这姑娘不错,跟我家鸣子很般配,可惜了!”
闻言,拥有一个油腻男灵魂的许振鸣都不禁感到脸红:“父亲和记忆中一个样,这辈子要对他好一点,让他早点享清福!”
旋即,他安排了几辆出租车才把许有魁等人的行礼装下,朝一鸣公司驰来。
途中,坐在他身旁的许有魁一直都在喋喋不休:“鸣子!你怎么能大手大脚的?坐出租车多费钱啊!你知道挣钱有多难吗?”
父亲还是那么的抠门!
和灵魂记忆中一个样!
想到这里,许振鸣却笑嘻嘻的说:“爹!即使挣钱很难,为了你我也舍得花钱的!亲儿子为亲老子花钱,天经地义的!”
这话说得漂亮,许有魁听了后显然很高兴,嘴里虽然埋怨儿子乱花钱,脸上却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不多时,他们来到一鸣公司。
“鸣子!这就是你承包的机械厂?工人也太多了吧,这一天要付多少钱的工资?”
许有魁已经从妹夫李道本的嘴里知道了许振鸣承包红河乡农机厂的事情,满脸焦虑的神色。
“这个工厂有点气派!我的乖乖!这有多少机床啊!”
“我点过数了,一共九十三台机床!”
“鸣子,这个工厂一年要上缴乡政府都多少钱?”
李道本等人都惊呆了,打心眼里替许振鸣着急。
他们还不知道内情:这个工厂是许振鸣自己买下来的,银行的欠款很快就会超过四五十万!如果那样,他们恐怕都会急疯了!
看着这几位亲人的模样,许振鸣还是没准备告诉他们实情。他领着大家先看了一圈,才来到三间重型厂房里,表情郑重的安排工作:
“大姑父!办公楼和宿舍楼要先做简单装修,我正急等着用,耽误一天要损失几百块钱;这三个重型厂房的混凝土基础也是一样,要连夜加班浇筑,耽误一天我要损失一两千块钱……”
听到这番话后,许有魁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他连忙把手中的烟蒂扔到地上,用穿着解放鞋的右脚踩灭。“他三姑父,你马上坐车回老家,把你大嫂香荷等人都喊来一起帮忙!一天损失一两千块,这还得了?”
许有魁嘴中的香荷是许振鸣的母亲李香荷,算是他们家的主心骨。别看许有魁性格倔强、脾气暴躁,他还是个怕老婆的人,家里的大事都是李香荷做主打理着。人前人后,他都会夸李香荷:“我家香荷为了我吃得苦比海还要深!”
许振鸣的三姑父刘春根是个漆匠,听到吩咐后连忙打车去了长途汽车站,准备回老家喊人来帮忙。
看到父亲等人这么着急,许振鸣都有点过意不去了。他本来是有点着急工厂整理的进度,却没有这么急!
三人正在说话的时候,马季民正领着一帮职工在挖好的基坑里埋植钢筋笼箍筋、预埋板和预埋螺杆等。
“鸣子!你怎能用这么粗的钢筋做钢筋笼箍筋,这多费钱啊!”
看到一幕后,李道本很心疼。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许有魁顿时爆发了。他连忙冲到深坑的旁边,指着马季民等人大喊:“停下来!快停下!你们不能这么浪费!崽卖爷田心不疼是吧?”
闻言,在深坑里烧电焊的职工们都很吃惊,停下手中的活,抬眼朝上看。
马季民也很纳闷,抬起头来看了看眼前的这位黑脸庄稼汉,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