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伯卿语气如常,却让程勇倍感压迫。
他听懂了年伯卿的意思,年小鱼以前受到的那些不公和委屈,不是一句歉意的话就能抵消的,也别企图用一句道歉,来减少自己心里的愧疚。
年小鱼侧头看向年伯卿刚毅的侧脸轮廓,心里一暖,几乎要哭出来。
这两天,他脱口而出的话总是让她感动得一塌糊涂。
……
病房前。
刘芳率先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在里面吆喝着,“妈,你看看谁来了!”
“是小鱼来了吗?”
属于外婆殷切激动却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年小鱼发现自己还记得这个声音。
年伯卿看出了年小鱼的退却,将她的小手握进掌心,略带薄茧的大手摩挲着她的手背,无声的鼓励。
半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迟迟没见人进来,按耐不住迫切的心情,想从床上下来亲自去外面看。
程勇劝阻,“妈,你腿疼得都没法走路,就别折腾了,好好躺着!”
听到这句,年小鱼终究是不忍心。
忍着心里翻涌的情绪,迈开步子往病房里走了两步。
入目的,是半躺在床上不顾劝阻要起来的老人。
她白发苍苍,枯瘦如柴,和年小鱼记忆中总是慈祥和蔼、步伐稳健的外婆有很大的出入。
这是年小鱼第一次觉得时光很残忍,带走了外婆的健康。
纵使心里有再多的芥蒂,再多的无法原谅,年小鱼还是颤着声音唤了一声:“外婆。”
老人闻声抬起头,眼泪顺着她爬满了皱纹的脸流了下来,搭在被子上的手在颤抖,似是不敢相信,看了片刻,才出声,“小鱼?真的是小鱼吗?”
“是我,外婆。”
年小鱼亦是被泪水模糊了眼睛。
……
程勇一家很有眼力见的出去了。
病房里只有加湿器运作的声音,年小鱼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手被老人家紧紧的握在手里舍不得松开,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贝似的。
年小鱼看到老人凹陷的眼窝和那双浑浊苍老的双眼,心里难受,压在心里的那些疑问,怎么都问不出口。
其实重新看到外婆的第一眼,年小鱼心里就有了答案。
从未对她说过一句话重话的外婆,怎么会舍得不要她呢?
年小鱼尽量让自己表现的轻松一些,把站在身后的年伯卿拉到了身边,笑着给外婆介绍,“外婆,这是我伯卿哥,现在是我的监护人,他待我很好。”
老人家看着眼前温文儒雅、一表人才的男子,眼里尽是感激,“你就是年先生吧?”
她说着,要坐起来,年伯卿连忙制止,谦卑有礼的说:“外婆,别那么见外,叫我伯卿就好。”
老人家欣慰的点着头,这才又看向年小鱼,“小鱼,你先出去一会儿,我和你伯卿哥有点话说。”
年小鱼犹疑的看看外婆,又看看年伯卿,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呢?
在年伯卿和外婆的注视下,年小鱼终究还是起了身,鼓着嘴,轻轻的哼了一声,往外面走。
老人家看到她这模样,倒是笑了出来,“这丫头的小脾气真是一点没变,一有情绪就鼓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