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想得到那一卷秘典,作为长辈本君可无私交付于你,还可教你上古文字……远古蚀文!
你只需将此古契解了,便连这小洞天,本君都可赠予你,作为资助你青云之志的一番心意……”
无心无法窥探朗霁风识海深处,并不知朗霁风因她之故被那位上古大能折损成了什么鬼样子。
诚然,若无她,朗霁风元神早就被拆吃入腹。
“资助我?滑天下之大稽……”
无心岂会相信她的鬼话,真当她是十四五岁的无知少女?只是既得了便宜,何必卖乖呢?
一上古大能奉她为主,无心必定看重三分,往后少不了要倚重其力量,最好能——“好好相处,亲如一家”。
若不能亦无关系,只莫任由她噬主,亦足矣。
遂道:
“晚辈敬前辈多活了几十万年,玲珑心思,就不藏着掖着了,此前前辈如何歹毒,晚辈不想计较。
毕竟那都是过去的事!
只从这一刻开始,前辈与晚辈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想前辈一定清楚,您说呢?”
无心话音轻柔,听似安抚,语言却很锋利。
尤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八个大字。
那位上古大能却听出不一样的味道——
“我给你荣耀,你便能得一分,我若不快,你多半不会有好下场!”
这小辈居然敢威胁她?!
她灵机道君纵横百洲,身负大帝血脉,于上界连天君、仙王也要给三分薄面,似这小辈的修为背景,连给她捏肩捶腿的资格都没有。
今竟胆敢威胁她?!
实是荒谬至极……狂悖至极!!
灵机道君元神化出一拳,将朗霁风元神打进识海深处,适才压下怒火。
仍不死心,道:
“小丫头,你许不清楚那一卷秘典究竟高深莫测到何种程度。
本君便告知于你!
当年本君与你无上剑阁护道者余道探入一座生命禁区,不小心误入险境,经过九死一生,才从那一座神庙中撕下其中一卷,却遭神庙诡异力量袭击,陨落此界。
你莫听此卷不过秘典,更仅有入道一卷——
可就这一卷,却已为入道卷中,世所罕见最强功法之一!
放在今世,更是你们所谓的“无上秘典”之绝章。
放于大千世界,亦能排在最前列,为某一三千大道基础功法——有鬼神莫测之能!
只要你撤回“真灵印记”束缚,我愿真心奉你为主,供你驱使千载乃至万载,直至你飞升上界!”
闻听此言,无心心中不免一动,或者说……心湖顿卷起惊涛骇浪!
无上秘典,据她所知,此种无上典籍便是天玄也唯有太白道宗有那一么一页残卷,寥寥数十字却被奉若神明……
当然,这不能表明整个天玄大世界就再无无上秘典——看看眼下不就知道了?
只是典籍乃以“上古蚀文”所撰,当世能推算其经义者凤毛麟角!
这位上古大能手握一卷,被其尊为“绝章”,夸夸其谈,言道乃是她与护道者余道死因。
无心当然不信只有这么简单——但她确实很动心!
上古蚀文……这是当世各大宗门都未攻破的大道难题!
至于二人数十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一座“古老神庙”又藏着怎样的惊世秘密?
无心暂时不打算深究。
只这秘典……她要定了!
这人,哦不,这妖……她也要定了!
无心没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机缘”而迷失自我。
能够引来神秘力量,便是这位上古大能与护道者余道都为此陨落了?
料想,这“无上秘典”怕也是一烫手山芋!
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手中烫手山芋多了。
似乎……也不差这一件,不是吗?
任这位灵机道君巧舌如簧,金莲乱灿,她也不为所动。
灵机道君一颗心都凉透了,无法想象,一个十四五岁的黄毛小丫头,哪里来的这般深沉的心性?
一卷无上秘典,外加一个上古大能千载万载辅佐……
莫说这一三千大世界,便是他们所谓上界,数十万年前的上古时代,有多少修士能够抵抗住诱惑?
她早已谋算好了,只要她生了贪念,不愁她不上钩!
只要她解开了“真灵印记”,她便终有挣脱樊笼的一日。
不想这小丫头竟油盐不进……
反倒是她,数十万年沉寂,屡屡濒临消亡,耐性早就被磨了个一干二净。
尤其想到终于能够挣脱这座牢笼,内心的不耐更是与时剧增。
心中也多有冷意恨意。
若非死对头无上剑阁护道者余道,在她兵解洞天之上布下大阵镇压她,她数十万年前便能脱离此地。
想到此处,便更为窝火。
能够将怒火扼住,殊为不易,多半还是因为,这次夺舍对象乃是她这一族的遗留血脉,还颇有两分纯粹。
纵无法与纯血相提并论,亦勉强能入她法眼。
见无心无动于衷,终于忍耐不住,当即冷笑道:
“小辈,你当真以为无上剑阁是甚无上大派?
余道那厮奸诈狡猾,必不会如实告知你。
“无上剑阁”于上古声名狼藉,遍地皆乃仇敌。
于百万年前就被众宗打散,只剩下小猫三两只。
上古距今纵逝去数十万载,然上界不乏有自上古遗留下来的古老宗门。
这些宗门,十之八九都与“无上剑阁”有仇怨。
如今那一份传承到了你手中,是祸非福!
若被人发现,你以为你下场能好到哪里去?
汝若听本君一言收回“真灵印记”束缚,本君愿真心实意收你为徒,替你斩断无上剑阁传承薪火,断其因果羁绊!!”
言及此,还带着一股威压,硬声道:
“汝之小辈莫要自误!”
“果然这无上剑阁乃是一坑?”无心心下哂笑。
却也不会听信其一面之词。
一脸天真无邪,笑吟吟道:
“前辈此前还道无上剑阁如何不凡,道晚辈必能借此青云直上。转而便道无上剑阁不是好去处?还要斩我与无上剑阁传承薪火?前辈自估,前辈之言于晚辈还有几分可信?”
且想到“剑客余道”她便觉得,以那人潇洒、豁达……若真混得那般惨,必另有内情!
再者说了,她纵不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也不会如这位大能所愿就是。
“前辈莫要浪费唇舌,我能否飞升尚未可知,无上剑阁即便不堪,有仇敌千万,有万般麻烦……那也得等晚辈飞升上界后,这些麻烦才能寻上门来!”
“你……”
她一时气短。
“小辈,本君一心一意为你,你真是……自寻死路!
有本君亲自替你把关,你方能前途无量。
你若仍执迷不悟,一意孤行,莫说无上秘典,你能否离开本君的墓穴,都是未知!”
眼见无心软硬不吃,这位上古大能终于不再掩饰,彻底撕破脸皮,威逼无心。若不如她所愿,休怪她玉石俱焚。
对此,无心依旧没有收敛脸上的笑意:
“前辈似乎忘了一点,而今……吾为刀俎,汝方为……鱼肉!”
刹那间,一股不容抵抗的恐怖力量从她真灵涤荡而出,化为一道牢笼,直接将其禁锢在朗霁风的识海之中。
最后与她说了这样一段话:
“我劝前辈趁早想清楚了,前辈若愿真心实意奉我为主,你我便是“至亲之人”,晚辈可替你谋划,达到真正的共赢!
然若前辈硬与我耍花招,那前辈就是晚辈的敌人!
前辈打算玉石俱焚?那就趁早试试!
然前辈若妄想借此威胁晚辈?
晚辈只能说,前辈——未免太过天真!”
言罢便不再理会她。
转而松一口气——这一役她虽有七成胜算,然与一尊上古大能博弈、对峙……此种压力是前所未有的!
更莫说……还有墨蝉给予的压力!
无心忍不住腹诽:
墨蝉即便不再汲取她的寿元,然每次献祭,消耗依旧恐怖而惊人。
“真凰涅盘血脉”那一回,直接献祭二十载。今又失去三十载,眼下她寿元可只剩二十五载。
再剥夺一回?
想想无心都无比头疼,这损耗太大,真的要命。
与此同时,没了上古大能的元神蹂躏,朗霁风几乎涣散的意识逐渐凝聚。
他呆呆看着满是黑雾的无垠坟地,他起初还有期望,但此刻满目绝望。
上古大能终究会臣服,有她在,他也就没用……
这具肉身终将沦为他人嫁衣!
且有那一道神秘牢笼,识海他无法争夺,身体又遭到大能之心控制,他连玉石俱焚都做不到。
可悲、可悲啊……
他甚至不再出言,保留最后一丝骄傲,不想到死,求不得一丝生机,尊严还遭到踩踏。
见到朗霁风这般六神无主模样,无心也没心思时间去戏弄他,淡淡笑道:
“霁风道友,我方才的提议,你思考的如何了?”
朗霁风元神大受冲击,纵然夺回主权,却仍遭大创。
闻听此言,涣散凤眼略微一颤,尚有迷茫,只顷刻,意识到此话之意,迷茫尽散,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带着鬼面的少女。
他清楚这并非是什么好事情,遭人奴役,甚至禁锢真灵,以他之骄傲,换做以往,他宁死不从。
今经历一番,真真正正直面生死,他颇有些看开——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他还有太多的报复没实现,他还有满心的仇恨没有宣泄,不甘心就此陨落!
这位“霁月道友”来历不凡,加上方才那一番对话,他相信眼前的少女终将崛起。“他若追随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奴隶之身,失而复得?”他心中不住自嘲。
无尽悲凉。
“我……愿意!”
三个字,朗霁风却几尽所有力气。
二人达成一致。
不多时,一道妖族古契自朗霁风眉心跃出,一道古老吟唱从他口中诵出。
无心剜出一股精血,抛到那闪烁古老符文的古契上。
当古契完全被无心精血渗透,一股惊世骇俗的波动涌现。
古契一分为二。
一道没入朗霁风眉心。
一道被无心以墨蝉接下。
由于不设真灵印记,则无需大肆消耗真元。
终了,无心也没大意,仍耗去一年寿元。
一则完全掌控此道古契;
二则使得未来即便出事,也不至牵连自身。
当朗霁风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一场与死神的角逐后,还有些不敢置信——“他竟然活下来了?”
无心哂然一笑道:
“霁风道友,自今日起,你我便为真盟友,有些话虽不好听,更有小人得志意味,然仍要说上一句!
未来你我将休戚与共,共闯长生大道,你若你不负我,我必以诚心相待!”
“噔!”
朗霁风听得出无心这一番话诚意拳拳,也知道她是刻意这么说,只为了博得他的认可,心中多少有一些触动。但此番打击太大,情绪不稳,只能点头同意。
解决这两件大事,约花一刻钟时间。
无心终能全身心投入上古大能血脉夺取。墨蝉为此已不知疯狂震颤多久。
她稍微跟朗霁风点了两句,不会夺其血脉,令其放心。
后者点头,放开心神。
修长玉手直接覆盖朗霁风心脏所在。
心念“剥夺”二字!
刹那间,二十载光阴流逝。
无心满脸铁青,险伤本源,且今她只剩四年寿元。
寿元终究化为一股玄妙力量,全数注入墨蝉。
刹那燃烧。
说不清火焰的颜色,或者就没有颜色,也根本不是所谓的燃烧,只是一股不可名状令墨蝉复苏。
眼看‘幼蝉’冲出,落在那光阴长河上,将一股光阴之水牵引而下。
墨蝉动了。
无心似直接扼住上古大能几乎枯竭的心脏。
剥夺开始!
“嗡!”
涟漪荡漾,玄妙力量宛若一把刀刃,剥开一层又一层腐朽的老肉,直至心脏深处。
腐朽老肉深处,血色华光璀璨,一滴晶莹剔透,充斥着古老、神秘、莽荒的血液,被捕捉到。
涟漪再动,化为一道虚影锁链,直接禁锢。
这并非只是一滴大能血液,乃其根本血脉!
纵只剩下一滴,却流转磅礴生机,犹如赤霞缠绕的一轮血月。
与阿绫那一道刚刚觉醒的血脉相比,简直有皓月与萤火之别。
这一轮血月终究被剥夺牵引出来,一晃直接落在墨蝉之上。
滴答一声。
古老气息汹涌而来。
朗霁风浑身颤抖,惊骇看着这一幕,有痛苦更有畅快!
皆因此时,他识海中,一道歇斯底里的凄厉惨叫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