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伯气得将茶盅砸到地上,“辅国公到底有没有将皇上放在眼里,竟敢鼓动这么多的人上书弹劾长平侯,将皇上逼到如此地步,简直是……大逆不道!”
坐在下首的陶思言看着怒气冲冲的父亲,心中腹诽,“明明是你让人弹劾长平侯的,现在李家的人将事情闹大了,你就说李家的人大逆不道,那做同样事的我们是什么?”
他也就在心里想想,嘴上劝道:“爹,我看还是找人为长平侯辩解吧,要不然这事再闹下去,真的要不可开交了。侯敬之的手段您又不是不知道?”
永昌伯想起长平侯那狠辣的手段,心里也打了一个寒颤,可是一想到他要安排人去破自己好不容易布下的局,心里就像压了一座山似的沉,心中对长平侯更是恨得不得了。
他以为把侯敬之引走了,再制造一些事,辅国公就算不手忙脚乱,肯定也会自顾不暇,到那时,五皇子因为太子的关系,一定不会帮长平侯,而太子又体弱多病,就算为长平侯说情也有限,而皇上又打定了主意要打击侯家……谁知,李轩然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行事竟然如此阴险,在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一边,侯敬之救母的事已经在民间流传出来了,一边,李轩然让御史在朝堂上弹劾长平侯,后来更是逮到一个人就弹劾一个人,言官已经完全没有顾忌,弄得现在朝堂乌烟瘴气的!
要不是太子突然要和寇家结亲,他们怎么可能一时找到这么多的言官?
陶思言见父亲脸色铁青,就知道他心里不服,他也知道很难改变父亲决定的事,也就不再劝,只是提醒道:“爹,你可别忘了,当年李轩然和侯敬之可是京城双霸,我也和他们玩过,侯敬之出的主意多是光明正大的,可是李轩然却喜欢玩阴的,这几年虽然见面少,可他也跟着侯敬之上过战场,走南闯北的,不会比以前差的。”
永昌伯的脸色更是难看。
想了大半夜,第二天永昌伯还是找来了他手下的人,上书为长平侯辩解。
五皇子有皇后的支持,皇后身后也有好几家人,而太子身后是侯李韩寇四家,六皇子最势单力薄,好不容易这次的事让皇上对太子生了嫌隙,六皇子要是抓紧机会得到皇上的宠爱……这次陶家为皇上排忧解难被皇上看在眼里……太子是立是废,还不是皇上说了算!
……
而此时的皇上气得胡子都快要翘起来了,他没想到他只是罢了几天的朝,将奏折闲置了几天罢了,朝堂就闹翻了天。
他阴沉着脸问随侍在身边的太监,“皇后呢?”
“皇后在御花园。”
皇上微微皱了皱眉,“这种时候怎么在御花园?”
太监小心的看了一眼皇上,细声道:“欧家给欧贵妃送进来一盆菊花,欧贵妃请了皇后娘娘去赏花。”
皇上抚摸着桌上的奏折,心思难辨,“皇后和欧贵妃开心吗?”
太监手心冒汗,双腿微微打颤,声音却稳稳的回道:“皇后娘娘贤惠大方,欧贵妃才华横溢,相处得当,宫里的娘娘们都以此为榜样,外面的百姓也多加称赞。”
皇上讽刺的笑道:“是吗?”
太监拿不准皇上的意思,只含糊的应了一句,皇上也不太在意,起身道:“走,我们也去看看,五月份的菊花是什么样子的?竟让皇后娘娘和欧贵妃这么欢喜?”
……
京城的余味斋里,梁鸿霁脸色有些阴沉的问随身的小厮,“……你确定纪大人是这么说的?”
小厮有些沮丧的回道,“是。”
梁鸿霁脸色更加难看,坐了一会儿,就起身道:“去结账吧,我们回去。”
小厮松了一口气,就赶忙出去。
梁鸿霁走到楼梯处的时候就听见背后一人喊道:“梁大人?”
梁鸿霁回头看去,连忙拱手笑道:“原来是山东布政使的罗大人,罗大人也是进京述职?”
“没错,”罗大人笑容满面,往旁边让了一步,露出后面的闵邵艺,为两人介绍。
梁鸿霁一听说闵邵艺是正四品的少詹事,内殿行走,眼中一亮,连忙热情的上前寒暄。
而闵邵艺听说梁鸿霁出自钟离梁家,就想到了梁宜林,他查过梁宜林,他也是出自钟离梁家,不过是旁支的旁支了。
闵邵艺想知道梁宜林和钟离梁家的事,而梁鸿霁是有所求,两人一拍即合,相谈甚欢。
等梁鸿霁再从余味斋出来的时候,身边站着的就是罗大人了,梁鸿霁有些愁眉苦脸的抱怨,“……进京都这么多天了,吏部那里却一点消息也打听不到,罗大人不知有什么门路?”
罗大人想起闵邵艺的暗示,就苦着脸道:“现在朝中乱成这样……”他左右看了看,凑近梁鸿霁道:“长平侯为救母私自调动了五城兵马司的人,还出动了侯家在北地的军户,现在弹劾长平侯的奏折都堆满了皇上的御桌,六部的人都忙得焦头烂额的,哪里还有时间理我们?这次我请闵大人到这里来也是想请他帮帮忙,只是闵大人少年成才,家里有殷实,哪里还有我帮得上忙的?”
梁鸿霁心中震动,罗大人好歹是山东布政使,虽然年纪大了一些,可好歹官职比闵邵艺还要高,在闵邵艺面前却如此伏小做低,闵邵艺三十岁的年纪就做了少詹士,还能在内殿行走,背后没有人是不可能的。
只是想到刚才在席中闵邵艺旁敲侧击的事,他就紧锁了眉头,钟离梁家虽然不如先前风光了,可也不是谁都能欺上头来的,他也是在官场混成精的人了,自然察觉到了闵邵艺别有目的。
家族要兴盛,最主要的还是团结一心,他虽然在做官上不是多聪明,可是这些最基础的还是知道的,几十年前,梁家为了争夺家产几乎分崩离析,这样的错误绝对不能再犯第二次。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就算不能升官,平级调任总是可以的吧?
罗大人见梁鸿霁不说话,以为他正在考虑,就又提了一句,“听说户部也有一位梁大人,也是来自钟离梁家的,不知梁大人有没有去拜访过?”
梁鸿霁没料到这一点,没听说家族里有谁在京中为官呀?
罗大人微微一笑道:“那位小梁大人可是今科二甲进士,殿试过后就谋了户部左给事中的位置,梁大人不如去找找他,对了,他叫梁宜林。”
梁鸿霁脸色微微一变,给事中这个位置虽然才是从七品的官,可是它几乎可以翻阅部中所有的文件,而且还可以直接给皇上上书,在皇上眼前露脸,这种位置要么是成绩优异之人,要么是后台强硬的人得到的,而这个梁宜林……
梁鸿霁有些疑惑的皱眉,“宜”字辈,就是比他小一辈了,可是没听说过家族里有谁今年上京赶考的呀?
罗大人点到为止,向梁鸿霁告辞后离去。
梁鸿霁马上让小厮去打听梁宜林的事,“……仔仔细细都要打听清楚了。”
小厮领命而去。
……
没过两天,小厮就打听清楚了,将梁宜林从小的事情就说起了,越说梁鸿霁的脸色越难看,“……为了这么一点点私人恩怨就另开宗祠,叛出家族,简直是大逆不道!”
小厮立在一旁不敢说话。
而与此同时,长平侯救到了侯老夫人,不日将要回京的事也传到了京城。
尚阁老和尚大人听说后是松了一口气却又担忧的对视一眼。
而梁宜林和郑决等人却是兴奋地让家里的下人出城守着,一看到队伍就立马回来禀报。
而李轩然那里,他听说后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挥手让人退下,就将一本奏折丢给赵先生,道,“姑母这一段时间肯定奔波得厉害,我们就给他们找一些事情做,免得他们去找姑母的麻烦,让她再在路上奔波。”
赵先生打开奏折,顿时面色古怪道:“这件事侯爷知道吗?”
李轩然“唰”的一声打开扇子,掩嘴笑道:“当然是……不知道啦!”
赵先生将奏折还给他,起身理了理衣服,道:“我听说白云寺的风景不错,我打算到那里去斋戒一段时间,为老夫人和侯爷祈福,京中的事一向也是你做主的,我离开一段时间应该不要紧吧。”
说着就离开了。
李轩然合上扇子,幸灾乐祸的道:“你以为侯云平是这么好骗的,要倒霉当然是一起比较好啦,这个奏折就以你的名义上好了。”
……
东宫里,韩太傅疾走几步,最后转头坚定的看向太子,道,“殿下,这件事我们不能再管了,您的身体不好,就好好的养病吧。”
太子的脸色苍白,“父皇现在还是执迷不悟,小舅舅回来只怕又是一场风波,而他是我父皇,我不能不管他。”
韩太傅有些焦急的道:“殿下,您的支持就是来自皇上和长平侯,皇上还有好几位皇子,可是长平侯府只认您做太子,而李家和寇家站在太子这边就是因为长平侯……您不能再失去长平侯的支持了!”
太子的脸色更苍白了,他突然间有些怨恨母后,明明这些事情她可以很轻易的做到的,为什么她就是不帮父皇,也不帮小舅舅呢?
皇上前两天去找皇后的事太子还是知道了。
啊,终于可以睡觉了,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事就是没有欠债的安心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