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宁，月明。

乔晴儿神情十分低落，坐在山崖上，望着下方披着霜华的山林怔怔出神。

乔晴儿从城里赶来之后，把辰风的身份证扔给他，闷闷地说了句“段天虎那行人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了”，然后就询问辰风最后看见莫北飞的地方在哪里，辰风把她带到了这个山崖。

至于乔晴儿跑到心诚酒店之后，到底把段天虎一行人怎么样了，又是怎么拿回他的身份证，辰风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乔晴儿的拳头不是闹着玩的，她平常不会任性蛮横，但打架的时候就没轻没重的，一拳打穿一面墙都是正常的。段天虎那些人看乔晴儿那么年轻，必然不会轻易交待什么，那么下场就可以预料得到了。

被暴躁的乔晴儿捶了一顿，缺胳膊断腿都是小事。

“估计熊三有得忙了。”

辰风倒不同情段天虎，他们要是被乔晴儿打一顿还挺解气的，至于熊三铁憨憨就祝他好运了。

“我们把秦站都端了，还不回家吗？”空空问道。

“别急啦，没看见晴儿姐姐有心事吗？”妙妙说道。

“我只是困了，大半夜了不睡觉，在这里看什么月亮啊！又不是没见过月亮。”空空哈欠连连。

辰风弹了一下空空的小脑袋，让他一边待着去。他转头问孔清宇：“师兄，师姐和那个莫北飞师兄的关系很好吗？”

“他们当初一起被师父带回来的，一起入门的。”孔清宇说道。

“噢，那清宇哥哥你资历最老呢，难怪这么厉害，比辰风哥哥厉害多了。”妙妙拉着孔清宇的手，嘴巴很甜。

辰风瞪了妙妙一眼。

“还好吧！我就是修炼得早，比大家早入门点。”孔清宇谦虚地笑道。

“咦？顾爷爷呢？他怎么不见了？”空空在山崖上左顾右盼，发现没有看见老爷子的身影。

“师父可能还在秦站里面勘察地形吧？”孔清宇说道。

这个时候，坐在不远处的乔晴儿转过头，对辰风说道：“师弟，你能把他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讲给我听吗？”

辰风犹豫了下，坐到乔晴儿身边的一块石头上，点头道：“好吧，不过我可先提醒你，他对我爱理不理的，心情好的时候就对我多说了几句，大部分时间都是当哑巴。”

“没事，他一向这样。”乔晴儿低落地说道。

……

牛尾村被大山环绕着，每一座山相互倚靠，村民要出去也需要翻山越岭才行。山上长满了高大的杉树，郁郁葱葱，林林总总。

在山崖对面的一座高山上，有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一棵杉树的树枝上，默默地看着远处山崖的那些人。

莫北飞的脸隐在黑暗里，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去看看她吗？”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莫北飞微微一怔，警觉起来，他居然没发现有人出现在自己身后！当下双腿微曲，似乎要跃走，可他认出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又渐渐站直了身体，靠在树干上。

“师父。”莫北飞闷声道。

顾老爷子站在莫北飞身上的树枝上，温和一笑，说道：“我很久没爬树了，老胳膊老腿，爬起来也不方便。”

他脚在树枝上轻轻地点了一下，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脚下的树枝忽然延伸出来，盘根错节地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椅子的样子，老爷子悠闲地坐了下来。

“要坐吗？”老爷子问道。

莫北飞摇头，道：“我没发现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久，也就几分钟。老年人脚步比较轻浮，你没发现也很正常。”老爷子说话十分随意。

但莫北飞很清楚这是为什么。

“你知道我在这里？”莫北飞问道。

“你们都是我教出来的，当师父的，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徒弟呢？”

老爷子笑眯眯地靠在椅子上，望着茫茫林海，说道：“我就随便来这边走走，散散心，这里夜景不错，空气新鲜。”

莫北飞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异样地说道：“我只是在防止执天者赶来，靠他一个人，我担心守不住。”

“或者你也想看一看晴儿？”老爷子似乎看透了莫北飞的心思。

莫北飞抿紧了嘴唇，没有回应。

他昨晚其实就可以走的，但还是留在了这片荒林里，一直等到辰风把这些人都叫来，一方面是确保秦站的灵器不会再出现意外，但另一方面的原因，却逃不过老爷子那双睿智的双眼。

“我不知道多了个师弟。”莫北飞说道。

“便利店需要人手，有时候晴儿和清宇两人忙不过来。你觉得他怎么样？”老爷子笑道。

莫北飞看着远处的辰风，说道：“我从来不怀疑师父的眼光。”

“看来我还没老眼昏花，甚好。”

老爷子满意地点头，顿了顿又说道：“这孩子多亏遇到了你，找到和你们一样天赋的人太不容易，可不能出事了。”

“他不该一个人出来。”莫北飞说道。

“他还年轻，需要多锻炼锻炼。”

“他遇到的是执天者！”莫北飞强调道。

“我本来以为他只是去对付一件普通的灵器罢了，没曾想会发生这种事。”

辰风是在半路被劫持走的，段天虎偷袭了他，外加实力经验比他强，辰风没有办法反抗。

老爷子又说道：“你帮他，又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是谁？”

莫北飞没有回应，他对不想回答的问题总是选择缄口。

“回家吗？”老爷子又问道。

莫北飞目光闪烁了两下，再次用沉默回应老爷子。

“不去见见晴儿？”老爷子又问道。

莫北飞摇头。

“有什么话要我转达给她？”老爷子问道。

莫北飞嘴唇微张，却又抿起来。

“对不起，师父。”

莫北飞纵身一跃，落在了五米开外的树枝上，他打算离开。

“家里的门一直敞开着。”老爷子在后面说道。

莫北飞身形微微一顿，他扶在树干上的手颤抖了一下，抓破了树皮，在树干上留下了一个指印。

“累了就回家，家里来了新师弟，当师兄的不该没声没息。”老爷子嘱咐道。

莫北飞把头埋得很低，他甚至都不敢回头去看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师父，保重。”

莫北飞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老爷子仍然坐在椅子上，看着莫北飞消失的背影，又望着天空的月亮，感慨道：“年轻真好，可以意气用事，能够到处去飞。”

他又看了一眼远处山崖上的辰风他们，淡淡一笑。

莫北飞要走，他并没有阻拦。

雏鸟终会长成雄鹰，雄鹰本该去搏击长空，当师父的怎能用绳子去拴住他们？

他能做的，就是在家里留着扇门，当那些孩子飞累了，可以回家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