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皱着眉头说道,“隔墙有耳,表妹,不若我们换个地方。”
楚娇却摇头,“又不是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隔墙的耳若是真能听得见,就让她去听好了。”
说起来,她要说的事确实与人家息息相关呢。
她抿了抿唇,“我让子农请六皇子出来相见,着实是有事相求。”
虽然对六皇子的怨忿,随着她对上官曜的志在必得而神奇地减轻了。
前世如同云烟,早就已经消散在了不知道哪里。
而她,又何必再执着于本来无一物的哀怨和恨意中呢?
楚娇心平气和地想,现在的她,对六皇子已经不再怀有刚重生那些日子的怨恨了。
但也不代表她可以和他毫无芥蒂地做朋友。
若非此次关系到大哥楚堑的下落,她想,她是万万不会单独邀请六皇子见面的。
六皇子表情郑重,很是认真,“表妹还请说!”
就算她开口请他帮忙掩下和亲的事,他根本就做不到,但也愿意为她竭尽所能。
他甚至想过了,或许可以和太子哥哥谈一谈
太子的身子最近越来越差了。
秦首座说,也就是这半年来的光景了。
若是太子肯开口向陛下求娶楚娇,以楚娇福气之名,或许父皇能肯的。
然而,太子是活不久的,嫁给太子因而留在夏国,真的要比嫁给拓跋晖去锦国好吗?
六皇子也不确定
楚娇看着六皇子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心里也有些犯嘀咕。
不过,他的事,他自己应该可以解决,和她是没关系的。
她便撇开去,只提自己的想法,“我知道六皇子记挂着我和亲的事,多谢您费心,但此事恐怕不会成了。”
六皇子微微一愣,“什么?”
他束手无策之事,她现在说不会成了?
当然是高兴的,但也有些忐忑不安,更多的是好奇。
楚娇也不和六皇子细说,只说自己想到了办法,应该能成。
她顿了顿,“实不相瞒,我其实很想去一次锦国。既然和亲不成,或许我想混进送嫁的队伍里去,不知道六皇子能否帮忙?”
前世,和亲拓跋晖的是血脉比较远的一位宗室女。
陛下封了她为郡主,嫁给了拓跋晖。
只不过这位郡主向来养在深闺,从未见过拓跋晖这样高大威猛的男人。
他身上又有血腥气,娇弱的闺阁女子闻不得那样的气味。
郡主可能是胆子太小了,每次见到拓跋晖就要昏厥过去。
大约一年之后,听说郡主在一次昏厥过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坊间传闻,郡主是被拓跋晖给吓死的
此是后话。
为示郑重,六皇子亲自送嫁去了锦国,盘桓一月,最后是和镇国将军的大军一起回京的。
楚娇觉得若是能和六皇子一块儿去送亲,能找回大哥,然后拐个弯和祖父叔叔一起汇合再打道回府,倒也是不错的。
顺便她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能让所有沸腾起来的那些血液都重归于平静。
六皇子怔了怔,一时欢喜,一时又忧虑。
但他却还是点了点头,“若是父皇命我送嫁,我我一定带上表妹”
娇娇不去和亲了,自然也就无须嫁给太子保命。
而她又愿意和他同处一路,是不是意味着
楚娉去世不太久,或许谈这事儿不合适,但他可以等。
只要她给他机会,他可以等的
楚娇看着六皇子的眼神越来越温柔,心中警铃大作,暗叫不好。
她急忙说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六皇子想必还有许多要务在身,今日就到这里吧。等到送嫁的事定了我们再论。”
六皇子察觉她着急赶人,倒也不恼。
甚至他心里还有一丝丝的甜滋滋。
娇娇是害羞了吧?
他点点头,“表妹若是喜欢吃这里的酒菜,就尽管点,记在我账上便可。”
说罢,六皇子便就离开了。
他还真的挺忙的。
六皇子一走,楚娇便索性将隔板戳破了个洞。
洞的对面恰巧便是罗纤纤的眼睛。
罗纤纤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楚娇咯咯咯咯笑,“罗小姐若是想我了,不如过来坐坐如何?我点了好多好吃的呢。”
她顿了顿,“这次,我请你呀!”
罗纤纤心想,碧棠居的酒菜贵,不吃白不吃!
既然偷听已经被戳破,那她索性也不遮掩了,大大方方地去到了楚娇的包厢里。
她看着满桌菜色,“你请客?”
楚娇笑眯眯,“嗯,我请。”
吃吧,多吃点。
等到了锦国,恐怕再也吃不到这江南风味的菜色了。
罗纤纤心里七上八下,这楚娇凡事都要压人一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难不成是知道了自己要和亲去锦国了,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哼,这事儿差不离定了,再示好也没得转圜。
楚娇看着罗纤纤吃,自己也吃,她吃得更香。
嗯,她也要去锦国一段时日了。
锦国的都城应当也还是繁华的,但再繁华也未必有这样美味的菜色,能多吃一点就多吃一点吧。
下次要吃,怎么也要几个月后了呢。
两个人一时无语,都埋头苦吃。
等到酒足饭饱,满桌珍馐都差不多扫空了,楚娇这才放下筷子。
她笑着对罗纤纤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却实在想不出来为什么。就在此分别之际,要不然,你就告诉我缘由呗!”
分别之际
说得倒是有点可怜兮兮的。
罗纤纤虽然心思有些坏,到底也不是坏到底的。
她被楚娇这么一说,倒是心软了一下。
罢了,楚娇就要被打发得远远的了,那就告诉她实情吧。
罗纤纤便放下筷子,将当日马车被撞误了考试一事说出。
说到后面,眼中还有泪花,“我没有想到,被你这么一撞,居然成了我此生永远的遗憾。你害我这样,难道还要我喜欢你不成?”
楚娇沉默了。
她顿了顿说道,“转弯处彼此相撞,也谈不上是我一人之错。只不过阴差阳错,误了你的考试,比起我来,你的损失也确实大一些。可尽管如此,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也没有必要将我当成仇人不是吗?”
罗纤纤泪如雨下,“不把你当成仇人,那我要怎么活?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办?”
仇恨,有时候也是支撑一个人的法子。
而对于罗纤纤来说,迁怒楚娇,已经是她所有自信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