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比他哥聪明的多了。
他编的故事,在张建军听来,几乎是天衣无缝的。
可是,牵扯到钱,这小子就一点不笨了。
就算张建国把故事编的一点漏洞没有,他也不能完全相信,他爹只给了兄弟两千块钱。
张建国也知道,要他哥打消他爹手里有金元宝这个念头,不再相信这个事情,只一味解释是不行的,还得转移他的注意力。
于是,他就往下说:“哥,我在南方的工厂呢,效益很不错,发展也很快。我原来打算呢,把爸妈和你一家人都接过去,咱们一起经营工厂,再不回来了,也不过这穷日子了。”
张建军立马就说:“好啊,好啊,没想到我还能沾你的光。那我过去干什么呢?”
张建国煞有介事说:“你还做你的老本行啊,帮着我看厂子,当保卫科长。”
张建军就撇嘴说:“你拉倒吧,你一个私人工厂,撑破天能比矿机一个车间大啊?我在这里当副科长,那是万人大厂的副科长。到你那里看大门,那不变值夜打更的了?不行不行,我怎么着也得当个厂长唔得,管几十号人吧?”
张建国差点就笑出来。心说你能把自己管好,别给我找事,我就谢谢你了!
他原本也没打算把这活宝给弄过去,就借着这个话头说:“当厂长也不是不行。咱自己家的工厂,你想干啥不就干啥?”
张建军就咧着嘴乐了,凑近了张建国问:“哎,我听说那边有妓#@女,大家可以明目张胆逛@!妓@×院,真的假的?”
张建国心里这个气,心说你这辈子就毁这上头了,到现在还不知道悔改!
人家为啥把你弄清洁队扫大街?还不是因为你借扫鸡腿裤、收腰衣那事儿玩弄女青年?得亏人家没抓到证据,要不然,你这时候早在牢房里呆着了!
他表面不动声色,点头说:“私下里好像有,可也没有公开的,公开也不让。”
张建军就看着他兄弟,神秘兮兮地问:“你去逛过没有?里面那些女人漂亮吗?”
张建国就摇摇头说:“我一直忙着办工厂,没功夫去那些地方。”
张建军不信说:“你拉倒吧,去了你也不说。你小子,从小鸡贼,别以为我不知道!”
张建国心说,再和他在这上面纠缠,就一点正事儿不用说了。就干脆自顾自说:“我原本打算是要你们都过去的,可爸说他故土难离,不愿意离开这里,我说半天,他也不肯去。”
张建军就气哼哼说:“难离个屁,就好像他在这儿混的有多好一样。他干的那些鸡鸣狗盗的事儿,矿机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盼着弄死他呢!他要不是得了神经病,没准儿早就让雷子给抓去蹲大狱了!”
张建国就不高兴了:“哥,不管怎么说,他是咱爸,生的咱养的咱。别人可以说他不好,咱怎么能说他不好呢?”
张建军就点着头说:“得,我不对,这事儿不说了。他不愿意去他留下,我去呀。”
张建国心说,你去?你去了我就得让你给累死,打死我也不能带上你!
他就露出为难的神色来说:“咱爸年纪一天天大了,妈身体也病殃殃的,咱们弟兄俩都走了,爸妈生个病闹个灾的,身边一个人没有,那怎么行呢?”
张建军一脸不在乎说:“没事儿。生病又不是一天就能死。生病了给咱们拍封电报,咱们再赶回来不就行了?”
要不是坐在自己对面这位,是他一奶同胞的亲哥哥,张建国这时候都能站起来,跳过去把他给活活掐死,这还是个人玩艺儿吗?
张建国强忍住心里的气说:“我是这么想的,咱爸不肯走呢,你们一家最好也不要走,在这里照顾爸妈。”
张建军脸就耷拉下来说:“你说这么热闹,闹半天一句有用的没有。你不让我走还给我说这些干吗?”
张建国说:“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不在那边挣钱了吗?我可以拿出一部分钱来,在这边投资,你在这边经营。这么着,你也不用再去扫大街了,厂里这份工作,干脆也不要了,当个小老板,你看怎么样?”
张建军想想,这小老板到底能弄多少钱呢?
他就问:“你能给我投多少钱?”
张建国说:“十万。”
“什,什,什么?”张建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吓的差点从椅子上出溜到地上去。
张建国死瞧不上他哥这个没出息的样儿,可为了他爹,他还得忍着,淡淡说:“这点钱对我来说,也不是太大的钱。如果你在这边经营的好,再给你投十万都没问题。”
张建军就像不认识一样看着张建国说:“行啊,兄弟,发财了啊,不是小发,是发大发了!”
张建国就淡淡一笑说:“还行。不过你现在得琢磨,我给你十万块钱,你打算做啥,能盈利我才能给你投。如果我觉得不行,就不能把这个钱给你。”
张建军就坐在那里,托着腮帮子想啊。
十万块钱,干什么呢?听说市里有个叫二号院的地方,有赌轮盘的。
十来个茶杯放在圆桌上,赌客把钱放在茶杯里,盖上盖,然后就看着圆桌中间那个长针转。长针转到哪里,哪个方向的茶杯就是赢家,其余的茶杯里的钱,就得往里陪。放的越多,赚的就越多。
这些,都是他听王强说的。他做保卫科副科长的时候,和王强这种偷鸡摸狗的小贼没少打交道。
王强犯他手里了,弄点小恩小惠收买他,一来二去他们就熟了,有时候还能狼狈为奸。
后来,他们还一直保持着联系。
要不,我上那里去赌一把?他心里想。说不定十万一夜就变二十万了!听说那里面的女服务员又年轻又漂亮,有钱就伺候你。
可转念一想,这主意要是跟张建国说,他肯定不愿意。
那,十万能干啥呢?他还真不知道能干啥?他就算他一年能发多少工资?一月是八十二块四,这还得是张庆忠不扣他工资的情况下。
那么,一年是九百七十多,十年九千七……
我滴个天!十万他得挣一百年!
张建军又傻了,坐在那里,嘴里嘟念个不停。
张建国等的实在不耐烦了,忍不住问:“你想起来干什么了没有?”
张建军根本就没想干什么啊,愣怔半天说:“要不,我去山里收山货,拉到城里卖怎么样?”
张建国心里就暗暗叹气,他这个哥,就是标准废物点心一个。
他干脆就不搭理他这个茬,对他说:“这么着吧,南边有外资委托的制衣厂,生产国外品牌的时装。
在南方的城市里面,已经有这些品牌的专卖店了,只是还没有拓展到北方来。
我用这十万块钱,给你在城里租个店铺,好好装修一下,托朋友给你申请个专卖加盟店。
店里的时装,人家公司给配送,卖了人家收回成本,利润归你。卖不了的,将来公司会过来重新调配,你稳赚不赔,怎么样?”
张建军想也不想就说:“好啊,好啊,这个我能干。”
张建国就说:“哥,你不要小瞧这服装生意,这里面也有不少学问。我听说姚大傻在城里也干这个,生意还不错,连公家的百货大楼都有他的专卖店,矿机好多人都穿他的时装。有空你去他那里先学学。”
张建军脑袋就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他傻里吧唧的知道个屁呀,别听他们瞎咧咧。他早就不卖衣裳了,指望抗抗出几个服装样子挣钱,离饿死不远了。你这衣裳现成的,我就是往外卖,连这个我都干不来,我还是人吗?你也太小瞧你哥了吧?”
张建国也懒得和他争辩。他这哥不靠谱,不还有个嫂子吗,不至于和他一样不靠谱吧?
他就没在这事儿上细想,又往下说:“不过呢,我给你投这个资,也是有条件的。就是以后再不要提什么金元宝。这事儿我跟你解释过了,根本就没有什么金元宝,都是假的。
你整天这么着胡说八道,万一这话被有坏心的人听去了,再去举报,咱爸还不得受折腾?
我给你投这个店的前提就是,你和嫂子必须孝顺咱爸咱妈。店我先放在我的名下,三年以后,你和嫂子把咱爸咱妈伺候的好好的,他们过的幸福满意,我就把店送给你们。”
张建军就一脸失落说:“你说半天这么热闹,还不是就让我给你打工呗。”
张建国就解释说:“你别小瞧这个店,你卖衣裳的利润,我一分钱不要。你们两口子经营好了,一月弄个三五千块钱,很简单的事情。
就算经营不好,弄个千把块也很轻松。你就说,你干不干吧?你如果不干,就权当我没说,你继续扫你的大街就是。”
张建军说:“干,我凭什么不干呢?不干是傻子!”
张建国说:“好,咱们就这么着说定了。不过你得给我立个字据,签字画押,好好照顾咱爸咱妈,你要是做不到这一点,我随时都会过来,把店铺收回去。”
张建军脸上就现出尴尬来说:“咱们弟兄俩,还用得着这样?那是你爹,他不也是我爹吗?我要是有钱,心情好了,我还能不知道孝敬爹妈?我也是他们的儿子呀。”
这还算说的是人话。
张建国心里又叹息一声,然后说:“字据,必须立。这里面不只是你呀,还有嫂子不是?”
提到媳妇,张建军气就不打一处来,发火说:“碍着这臭婆娘啥事儿了?别提她!你弄店铺这事儿,也不要跟她讲。要不然,钱被她弄去,别说店铺,啥都干不了。就说店是你的,你让我管着,这个得我说了算!要不然,她还是得骑在我脖子上拉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