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红鸾的话音,房里多出一人来;除了孟副统领还有谁?
他看着红鸾抱胸:“你的胆子真不小啊,不怕吗?”
红鸾回身:“怕什么?怕那张画着小棺的纸,还是怕你这样突然出现的人?你的影子拖在地上晃了晃,明显就是向我打招呼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刺客没有这么笨才对;至于小棺,我怕它就能平空消失,所有的事情都回到今天一早嘛;怕,如果怕能救命,我现在定会怕得要死,倒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抱着被子哭个天昏地暗。”
孟副统领听完摸摸自己的鼻子:“其实,女孩子家遇到事情抱着被子能哭个天昏地暗很正常的。”
红鸾看着他:“正常?依我看那是幸福,只不过和我无关;”她不想再聊下去,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大人今天这么早来寻我,不会只是来聊天的吧?”
孟副统领坐下,脸扭过去因为背着灯光看不到他的脸,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今天的事情,就算是没有那张小棺的图画,你也太大胆了;要知道,花掌工可是你的上官,你如此做事不留余地,她岂能善罢甘休?日后你岂不是日子更难过。”
红鸾听到后微微呆了呆,奇怪他急急而来居然会说这个;但是孟副统领不是一个笨蛋,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此时会开口相询定有他的用意,而自己还有要麻烦他的地方:“我就是给她留下余地,她就会放过我?”
孟副统领转过头来:“但是,至少她不会明着来;你给了她机会,让她明着对付你;因为你把她逼急了,今天晚上你除掉她的爪牙却不能除掉她,实在是有些不智。”
红鸾听到之后嗤之以鼻:“明着和暗着有什么区别,她还不是想要除我而后快?而且她们一次又一次的动手很是迫不及待,此事与上次修缮院生乱之事才相隔几日,此时忍能拖上几天,就算我不逼她们,她们也会明着来的。”
她握起拳头晃了晃:“要么忍,要么狠;谁想要我的性命,我就先拿走谁的性命。一味的忍让,只会让她们更猖狂。”
孟副统领看着红鸾,愣愣的看着她半晌都没有说话。
红鸾见他如此苦苦一笑:“没有见过我这样的?女子以柔为美,我母亲曾对我说过,柔能克刚;可是,”她微微停略:“寒冷的冬天里,饿狗们对我的柔弱、对我微笑视若无睹,不,是更加的有恃无恐;于是,我就成了这个样子。”
有父母亲人护持、有家做为倚仗的女子才有柔弱的资格,才能拥有以柔克刚的幸福;她只有她自己,所以她只能挺立了脊梁强硬的做人。
不知道为什么红鸾忽然想到古安平,难道他发现了自己的不同不能接受吗?她的心一痛,脸上的神情却更为坚毅。
孟副统领长长一叹,伸出大手在她的头上轻轻一拍:“想什么呢?你这样的性子,很让人心疼知道不知道?”他收回大手认真看着红鸾:“没有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是天生就是坚强之人。”
“能让柔弱的你变得如此,懂得残忍、知道狠狠的回击一切遇到的不公——你倒底经历过什么?”
红鸾的眼圈一红猛得转头,久违的感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好像父亲就在她身边,也像古安平轻轻拉起了她的手——说不清道不明,但是、温暖。
“孟大人,你今天晚上真得是来聊天的?”她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软弱,眼中的浮上来的泪意强自忍回去,找到一句话就抛了出去。
孟副统领看着她的侧影,伸出大手在她的头上又抚过:“丫头,其实你真得不是一个人。”
红鸾因这句话又想起古安平来,眼下的危险让她没有半分把握,她是宫奴院中所有人的依靠、希望;可是谁能让她靠一靠?
在遇到古安平后她的心很安定,因为她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不需要回头去看古安平定会在她的身边、或是身前!其实,她不需要古安平在她的身前为她遮风挡雨,但是她真得很需要……。
不是一个人的感觉。当她心中不安时可以有个肩膀靠一靠,当她高兴的时候可以有人分享,当她累了的时候也可以撒娇赖在某人的怀中:原来,有古安平,她知道不管她想做什么都可以,古安平的肩膀、怀抱都是她的。
可是现在不是了,以后也再也不会是。
在今天这样的时候,红鸾更为伤痛:她真得好想有个人可以说上两句知心话,可是放眼整个宫中,古安平不是她的古安平了,她还能相信谁。
她的心事藏得那么深,连她自己都不敢去碰触;却在这个让人心惊胆颤、让人惊恐不安的晚上,被孟副统领一语叫破。
红鸾再次偏了偏脸,因为她不想自己的泪水被孟副统领看到;如果有选择,她很愿意做个柔弱的女子,承欢在父母的膝下,做古安平温柔的妻;她真得不想成为眼下这样的人。
她吸气,握拳:我、不悔。
如果她不变,如果她一直柔弱,也定不会活到今天;而父母是为了救她、为了让她活下去而被大水卷走:她活,不是为了自己,她也是在代父母活下去;她能活着,是因为父母把生的机会全给了她;她,绝不能死的。
现在更不是感伤的时候,更不应该想起古安平来;从此之后,他是他,自己是自己,红鸾长吸气:“孟大人,倒底有什么事儿说吧;我今天晚上很忙。”
冷硬的口气是为遮掩什么?
孟副统领轻轻一叹:“你以后做事考虑的要周全些,不要让自己置于险地;宫中的人,不是那么简单的。把原证物给我吧,我带去给太子殿下。”
红鸾因为脸上的泪痕没有回头:“你怎么知道花掌工拿走的不是原物?”
“如果让花掌工拿走的是原物,你就不是宫奴院的现任掌院;”孟副统领“唰”的一手撩衣一手握剑:“说,你是哪个假扮的?居然如此惟妙惟肖。”
红鸾听得眼中闪过笑意:“你去里屋等一会儿,我叫杏儿进来拿给你。”她总要把脸上的泪拭去,所以借机支开孟副统领。
192章 局外局内
孟副统领看一眼里屋:“你这是同意我的提亲了?”说完顿足穿窗而出消失不见了。
红鸾在说出里屋二字时也就后悔了,可是她只要走动就会让人看到她脸上的泪痕,不得已只能让孟大人避一避,除了里屋也没有其它的地方;好在孟大人虽然说话实在是让人气得牙痒,但为人还是极为守礼的,并没有听红鸾的话进里屋而是翻窗出去,免了红鸾再次尴尬。
红鸾连忙取出帕子来拭去脸上的泪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低声唤孟副统领没有人应答后,她也就没有再做停留,径直去了东厢去看那两名宫奴。
孟副统领在屋顶上看着红鸾的背影消失在东厢门里,在心中长叹一声看向身边的人:“太子殿下,看来皇上的病情已经被人知道;太后殿中的小棺,有人出手了,而且还是极大的手笔,却不需要用太大的人手,就能让宫中的人消失大半。”
立在孟副统领身边的太子却答非所问的道:“她的性子不讨人喜是不是?这样哪里还像是个女子,女孩子就要娇柔才可爱,像她这样的女子也不需要男人了;怪不得她会不介意……”后面的话他忽然停住,眼中闪过一抹愧色。
孟副统领愣住了,然后他把目光放在东厢的窗子上:窗纸上印出了红鸾纤细的身影;他静默一会儿才道:“如果没得选择,她的确是可以一个人就能活得好好的;但是依臣看,殿下你不认为她那样的女子,需要有人好好的疼爱吗?她,一直一个人挣扎着活到现在,实在是让人心疼、也让人佩服。”
这次换太子没有说话,过了半晌他才开口:“会是谁如此心狠手辣,要知道用这样的手段,牵连的无辜之人会有多少?”他这次依然没有接孟副统领的话。
孟副统领仿佛没有发觉太子的别扭之处,依然平声静气的道:“现在臣不知;但是应该和永乐宫、永福宫无关,两宫都被那一张纸牵扯了进去。”
宫奴院中有小圆和柳儿,出了这等大事儿只要稍稍一查就会被人发现,柔妃和丽妃自然再难置身事外;同时被牵涉进去的还有容嫔等三位嫔位的妃子。
“容嫔和静嫔所出只是公主,这次倒真是无妄之灾。”太子轻轻吐口气:“不过她们一直和良嫔走得较近,而且此计当然不能只针对有子的妃嫔,免得目的太过明显,嘿嘿,当真好算计。”
孟副统领没有答话,有些话不是他身为臣子能说的;而且太子这话也明显不是要他接什么的。
太子轻轻的抚了抚掌:“看上去此事极为复杂,就算是永乐宫和永福宫的两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贼喊捉贼后当然有自证清白的法子;不过也不是没有法子可抽丝剥茧。”他看向孟副统领一双眸子在黑夜中却亮如星辰:“父皇重病,大位就在眼前,宫中各人都各有心思;但并不是谁都有那个机会的,能有机会的人也不过只有几人而已。”
孟副统领再次躬身:“殿下,武宗朝的惨事不能重演;不说会牵连多少人进来,对于殿下来说现在宜稳不宜乱啊;如果皇上和太后震怒,此事定会被有心人利用,宫中朝内会有多少人头落地?人心惶惶更容易生变。”
“我知道;”太子的声音平和的很:“先祖武宗文治武功都让我敬仰,但是宫中血案一事怎么说在史书上也是……”他轻轻摇头:“神鬼之说哪里能信,就算有神鬼在也没有人心可怕;不管是武宗朝的事情,还是眼下之事可怕的都不是什么咒术,而是狠毒到极点的人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天下,哼,万万不能落到这等人手中。”
太子看到小圆几人陆续的回来:“不过此事我做不得主,你也知道;嗯,我再想想办法,宫中定会死不少人,此事不见血是不可能的;最要紧的是朝中而不是宫中,”他长吸一口气,看着自东厢出来的红鸾:“宫中的事容易控制,绝不能牵连到朝中之人。”
“你,去吧;事不宜迟,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太子收回看向红鸾的目光催促孟副统领。
让太子为保宫奴院、或是为保红鸾做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君以天下为重、以大局为重,小小的宫奴院在此紧要关头不可能会让太子分神的;孟副统领知道,只不过他依然还是说了出来,太子没有答应也在情理之中,他在心中轻叹躬身施礼后飞身而去。
太子又看了一眼,只看到红鸾的背影;他负手而立任夜风吹拂,心中所思却是刚刚红鸾和孟副统领的对话。
红鸾把杏儿留在屋外相侯,她独自进屋却依然没有看到孟副统领,心中暗叹自己这点事情当真没有放在孟大人的心上;不过她从来就不习惯依靠他人,所以坐下就开口唤人进来,问先回来的小圆:“怎么样?”
小圆说完后,柳儿等人也都回来了。
不是她们主子所为:也因此他们回来的都很早;但是她们的脸色却更见凝重。
红鸾看着他们:“你们可把事情对各位娘娘说了?”如今之计当然要把各宫的娘娘绑到她这条小船上,不然以她一人之力如何能应对那暗中用计之人。
不管各宫的主子如何想,小圆她们今天晚上离开宫奴院去了她们宫中之事不假,她们就是想只自保不管宫奴院也不可能了。
惹得各宫主子们生气?红鸾并不是很担心,因为各宫娘娘们都是聪明绝顶之人,不然岂能做到如今的位子上:无一人不知是有人想借宫奴院而谋算她们,所以有人代红鸾承受各宫主子们的怒火。
红鸾的手指轻轻的敲在桌子上:“事情看上去杂乱无绪,其实也不是一无线索;现如今宫中的情形你们都知道,有人如此行事想必是等不及了。”
她说完话抬头看看大家,发现每个人都同她一样脸色发白:有些事情真得只能意会的,就算是意会也让每个人惧意横生。
“能有希望的也不过那些人,人人都看得到;”红鸾的声音有些发颤:“现在,就是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
皇帝万一挺不住、或是被此事气得当真驾崩,她们宫奴院的人就真得只有陪葬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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