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仪答应着走了过去,尚宫拿到簪子仔细看过后并没有交给尚仪,一面向太皇太后行礼一面悄悄的看向红鸾:“不知道太皇太后想让臣查看簪子的什么?此簪长四寸八分,只是一般的簪子,制式也是宫中常见的;宫中每年都会有新簪,不过花样却是很少换,尤其是在先皇后去世后只换过一次,此簪的样子臣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先皇后在世时所制。”
“从花样来说,应该是此花样最先那些簪子之一;”她说到这里看看太皇太后:“臣——,只看出了这些来。”她分明是有话没有说出来。
太皇太后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所以听完后只是摆摆手:“我让你看得就是,当初你和尚仪、宫正一起去办得李司工的差事——在她那里或是她的身上,可看到这根簪子?”她说完还特意看看尚宫大人。
尚仪立到尚宫身边并没有去看簪子,因为尚宫没有把簪子交给她;她的目光轻轻的在红鸾身上一转,然后仔细看着尚宫,似乎在等尚宫下面的话。
尚宫大人又看看簪子递给了尚仪:“你先看看吧。”她没有直接回复太皇太后的话,显然她是听出了太皇太后话中的暗示。
皇帝脸色微微一变看向太皇太后:“皇祖母,孙儿这两天身子有些不爽,身边之人很不利,就让鸾儿随侍在孙儿身边吧。”他主动踏出一步,表明他是不会放弃的,不管太皇太后用什么手段,他都要保红鸾平安无事。
太皇太后微微皱眉:“咒术乃是国之大事,皇帝还是问清楚再议其它为好。”
皇帝同意:“皇祖母说得是;”他称太皇太后为皇祖母的时候为多,当然不是他的无心之举:“此事就由皇祖母安排好彻查,这差事以鸾儿的身份也查不下去了。”
太皇太后没有再答皇帝的话看向尚仪:“如何?”先问到她想要的答案再说,此时的她几乎掌握不住皇帝,只有握住红鸾的短处才能让皇帝低头。
福王轻轻的开口:“那天,那个宫奴拣到此簪时,我正好看到了;”他看一眼红鸾笑了笑:“你倒是忠事,本王问那宫奴,她说那簪子是她所有;当时本王就有些奇怪,那簪子怎么也不应该是宫奴所有之物,多问两遍却被告知说是太后所赏;原来是事关太后交待的差事,居然半丝口风也不露啊。”他说到这里对着太皇太后一礼:“就是那簪子。”
不等太皇太后质询他又道:“那天我可是把簪子拿到手里看过,上面正是娇蕊二字,绝不会错得。”他的眼力很好,躺在尚仪手心里的簪子他能看得很清楚,当然也把簪身上的字看到了。
他的话让殿上之人大吃一惊,因为几乎是所有的人都能猜得出来他在说谎,可是那番话说得极为合情合理,让人无法指责他;而且他说到娇蕊二字时目光可是在簪子上停留的时间不短,大殿之上灯火通明,人人都看到他“读出”了娇蕊二字。
他不介意让人看到,应该说是他故意让人人都看得极清楚,坦然的站在那里迎视着太皇太后的目光;他的意思很明白:我保定了红鸾,如果你非要杀她,那他就真得不介意和皇帝真得联手。
太皇太后的目光停在皇帝的脸上,看到还是平平静静的神色,完全没有焦急或是担心的样子:“皇帝,你可认识那簪子?或是听福王提起过?”
皇帝淡淡一扫那银簪:“不认识,不过倒是听二弟说过那么一两句,还说宫奴院的人现在可比以前漂亮多了,连首饰都赶得上平常的宫人;当时孙儿只是一笑没有往心里去,却并不知道原来二弟是有感而发。”
福王在说谎,皇帝明显是在替福王圆谎。
太皇太后盯着他们兄弟二人,半晌后看向尚仪:“看清楚了没有,在李司工那里没有看到这簪子吧?”她不得不再退一步,因为皇帝和福王联手上官家族根本就不能抗衡。
尚仪躬身:“是的,太皇太后。”
尚宫此时也行礼:“臣也没有在李司工的身上或是屋里看到这簪子;她所用的都是精致些的东西,至少也是近三五年所出的东西,没有这种年头较长的银饰。”
尚仪紧跟着附和一句:“尚宫大人所说极是。”
元华却招手:“让我来看看。”她把簪子在手中把玩了一阵子:“倒是可以叫李司工的人来问问,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她就没有去找找?”她看向红鸾:“也可能是她赏给某人而失落在承露殿外——莫要误会了死人而放过了那活人。”
红鸾忽然拂了拂裙子站起来:“奴婢一直为太皇太后和元华良娣做事,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让太皇太后和元华良娣如此生恼;在今晚之前奴婢来慈安宫请安时,太皇太后还赏奴婢果子的,元华良娣还和奴婢说笑了几句——奴婢大胆妄猜,不会是因为今天晚上御花园里的事情,太皇太后和元华良娣还是不相信奴婢吧?”
太子妃闻言看向元华:“哦?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守宫砂不是明晃晃的?而且有本宫做主,大典之后你就是皇上的人了,不相信又是什么大事儿;红鸾,还不给元华良娣道歉,元华良娣怎么可能会因为那个而不放过你?”
她弹了弹长长的小指套:“元华妹妹,本宫没有说错吧。”
元华早知道红鸾的胆大妄为,但是她知道那是红鸾在虎假狐威,可是没有想到她有一天敢当面给自己难堪;她的一口气没有换过来就被太子妃抢白的险些变了脸,不过却只能假笑道:“娘娘说得有理,以后我们就是自家姐妹,红鸾倒真是想多了。”
红鸾昂着头看着元华淡淡一笑:“是红鸾想多了?”她歪歪头:“嗯,那倒真是让红鸾放下心来;”她说完转身对着没有开口的太皇太后一礼:“太皇太后也没有要怪罪红鸾的意思了?”
太皇太后瞪着她,没有想到今天会被个小小的正信把她的体面踩到脚下,怒极的她并没有开口。
601章 两句话
红鸾却没有回避的意思,直视着太皇太后:“奴婢大胆请太皇太后的旨意,如果当真是生了奴婢的气现在就下旨把红鸾杖杀,红鸾到了阴曹那里也会感激太皇太后的大恩;”她就差直接说,太皇太后你就不用再费尽心思的想杀我还不想让人知道了:“当然太皇太后向来仁慈,没有生奴婢的气那现在夜已经深了,您也应该安寝,奴婢就随皇上诸位娘娘告退了。”
你要杀就杀,不杀我就要走了——这话不止是太皇太后听得懂,大殿之上无人不懂;就算是丽太贵妃也不得不为红鸾的胆气喝声彩。
谁都知道红鸾是恼了,可是宫中的人不管是皇帝还是贵妃,就算是太子妃也不得不对太皇太后毕恭毕敬的:至少表面上要如此;恼太皇太后的人不是没有,可是敢把恼意摆在脸上让太皇太后看清楚的却真得没有几人。
就算是太子妃也不敢如此对太皇太后说话。红鸾的话说完,皇帝和福王都看了看红鸾,连康王都差点跳起来:她的胆子有点太肥了吧;人人再次转过目光,当然就是去看太皇太后了。
红鸾倒真是豁出去了,因为皇帝什么法子都用了,可是依然不能让太皇太后收起杀她的心思:那还有什么可怕的?横竖不过一死时也就没有什么怕得,再者她也不想再陪太皇太后玩下去,揭破了她的心思就逼她说出明白话来。
要么就要她死——嗯,这个有点难度;就如皇帝和福王有所忌一样,太皇太后看得出来比皇帝和福王更加的小心,现在有皇帝和福王相护,红鸾有什么不敢搏得?就赌太皇太后她不敢。
要么就要放过她,只要太皇太后明明白白说出那句话来,那红鸾就安全多了:至少不用担心皇帝不在时,太皇太后或是元华命人把她绑了直接打杀:太皇太后话当然是千金之言岂能言而无信于天下?
如果当真赌输了也没有什么,她如果赌输了就证明太皇太后就是想要她的性命,皇帝和福王并不能真得保住她;死前她当然是不会再跪这个死老太婆了,红鸾瞪着太皇太后在心里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权且出口气再说。
太皇太后很生气了,她真得想让人把红鸾现在拉出了杖毙了;可是皇帝和福王四只眼睛盯着她,想到上官一族她长长的吸口气:“哀家累了,你们告退吧。”她忍下得这口气让她的脸胀得异常的红。
红鸾看着太皇太后:“那太皇太后是真得累了,奴婢伺候太皇太后入寝。”她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小。
太皇太后森森的笑了:“很好,你很有孝心;皇帝你们告退吧,就由红鸾正信伺候哀家入寝。”她伸出的一只手有着轻微的颤抖:“走吧,哀家是真得很累了。”
红鸾过去扶起太皇太后向殿后走去,太皇太后留下一句话:“哀家有红鸾伺候着足够了。”
皇帝和福王对视一眼着急的不行,可是红鸾已经和太皇太后走过屏风,他们哪里能留得下红鸾。皇帝看向刘总管的时候,福王看向的却是殿外他的侍卫,两兄弟虽然没有交换一下目光可是霎间生出的主意出奇般的相同。
只是谁也没有妄动,因为他们不是冲动的性子;皇帝缓缓的向殿后行去:“你们回去吧,朕还有几句话要对太皇太后说。”
福王想了想道:“臣弟在慈安宫外等你,臣弟也有几句话要对皇上禀明。”
太皇贵妃起身扶着身边宫人的手:“那本宫就先行一步,夜深露重皇帝还是要保重龙体,早些回去安寝为要。”她说完看看两位太贵妃:“走吧,姐姐也有两句话要对妹妹们说。”
柔太贵妃站起来笑着过去扶起太皇贵妃的手来:“正巧,妹妹也有两句话想对姐姐说呢。”她看一眼丽太贵妃:“姐姐,我们走吧。”
丽太贵妃看向皇帝长叹一声转过身去,走了几步终究还是回头道:“夜真得深了,皇上还是早些回去就寝为好。”在她的宫里养了太子这么多年,太子不管是如何骗过她的,她的确是对太子生出了感情。
夺位是一回事儿,可是让她眼看皇帝丧命却是做不到的:养条狗十年死了还会伤心落泪,何况是养得人呢。
皇帝的脚步微微一顿,回过身来看向丽太贵妃:“丽母妃的叮嘱,朕记下了;丽母妃也早些安歇。”他看向康王:“三弟送太皇贵妃和两位太贵妃回去吧,夜深让人多点几盏宫灯。”
殿前的人在说话,殿后的人同样也在说话。
红鸾在进了太皇太后的寝宫,看到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她便放开了太皇太后的手:“太皇太后有什么话说吧。”她大大咧咧的、没有半分敬意的看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脸上闪过怒色:“你不怕?!”
“怕什么?”红鸾看着太皇太后笑起来:“你要杀我我很清楚,而且你要杀我,我还真是没有法子可想;试想一个必死之人还有什么可怕的?我还以为太皇太后你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对我说,只是这个嘛?那我可就要告退了。”
她转身摆手:“我的命就在这里,太皇太后你要来拿请便;”她忽然回头轻笑:“只要您敢。”
太皇太后气得喝道:“跪下!你给哀家跪下。”
红鸾站定回身:“跪下?凭什么跪下?”她忽然怒冲冲的回身步步逼向太皇太后:“你让我做得事儿我可有没尽心的?我对你可有不忠之举,想要杀人灭口你就直管来,我武红鸾还真就要站着死。”
太皇太后被吓了一跳:“来人,来人!”
红鸾却已经到了她面前,一把揪起她胸前的衣领来:“你叫人进来吧,让她们看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以后这宫里还会有谁怕你;叫人啊,快叫。”
太皇太后却又吼道:“都给哀家滚,滚!”她还真不想让人见到她现在的样子,盯着红鸾的眼睛:“你的胆子足够大,可是皇帝能保你多久?”
红鸾笑了,笑得阴森森的寒气四射:“就像先帝没有保住先皇后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