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的话不但震住了太皇太后,也把宁才人和华嫔震住忘掉要哭;梅林之前静得只有暗香浮动,所有的人都呆呆的看着韩氏,仿佛今天才认识韩夫人一样。
韩夫人是京城中鼎鼎大名的人物,是因为她的妒,因为她的悍,因为她的泼:哪个敢带她丈夫去青楼,你就等着韩夫人快马加鞭赶来把刀横在你脖子上吧。你千万不要以为她只是吓人的,只要你敢说一句还带韩将军寻花问柳,你的头一定会搬家的。
因此韩夫人在京中的贵妇人圈里并不是很受欢迎的人,倒不是因为她的妒,是因为她打过不少的官员。韩夫人的名声也向来不好,贵妇人们哪一个提起她来都满是不屑,认为她只是个乡野泼妇,难登大雅之堂。
今天,就是这样一个在贵妇们眼中不值一提的人,跪在地上说出这番连男人都会汗颜的话来,掷地有声!天朝人的骄傲每个人都有,包括这些贵妇们,所以韩夫人的话几乎让所有的命妇们心中都有点热血之感:泱泱大国怕它个弹丸之地?!那才真是笑话。
当然,这些话也重重的掴在太皇太后的脸上,使得她有些放不下脸来。过了好一阵子她才轻轻的点头:“好,有韩夫人、韩将军这样的忠臣义士,才能保我天朝泱泱国威不倒!只是哀家是信佛之人,边关有了战事受苦的还是百姓,一将功成万骨枯啊,哀家是不忍见尸山血海罢了。”
当下众命妇和宫妃们都对太皇太后的仁慈之心大为颂扬,只有皇后、红鸾和韩夫人等少数人冷眼旁观:她们很清楚那只不过是太皇太后的托词而已。
皇后等众人奉承完了太皇太后对韩夫人点头:“你的忠心本宫知道了,也深以为然。”她听完韩氏的话后看到自己母亲的目光,也知道现在应该如何做了;现在她并不怕上官夫人有什么万一,死掉后那弹丸之国敢作乱也定有韩家这样的人在,就算真有人要追究过错还有红鸾可以做替罪羊。
韩氏叩头:“谢皇后娘娘娘。回太皇太后的话,百姓和将士都深感太皇太后的恩德,但是国威不可损,为了我们天朝我们的百姓不惜血流成河,我们的将士不怕尸横战场!天朝上国对自己百姓和将士们的关爱,只会让那些小国以为我天朝惧了他们反而助长其威风,也会让其它蠢蠢欲动的敌国生出妄念——有些事情必须要做,就算是尸横遍野也不能退一步。”
皇后点头大声道:“说得好,来人,赐酒赏宫绢四匹,玉两块。”
太皇太后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嗯,韩夫人为国为君的确是忠心一片,可赏。来人,取哀家的如意来赐于韩夫人。”她不得不赏,就算是此时恨不得让人把韩夫人拖出去杖毙,她也要忍下这口气赏韩夫人。
韩夫人叩头谢恩,回头看一眼红鸾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暗示她可以开口了。她们娘俩可真是心意相通,在看到红鸾打得主意和她一样后,决定由红鸾开口为好。
红鸾紧接着叩头:“义母所说极是,我天朝上国就应该是如此,不能让领邦因我天朝的善意而以为我天朝好欺。不过那是男人们的事情,妾以为妾还是不要再说为好,免得又被人说是干政。”她说完看向柱国夫人:“看夫人这个样子,好像病得极重呢,能不能等到御医前来啊。”这种话当然是极为讨人厌。
华嫔瞪眼:“我母亲得天相佑吉人自有天相,当然会化险为夷。”
红鸾点头同意:“老天爷会保佑好人的,嗯,我也只是担心夫人的病罢了;”她说完看向皇后:“娘娘,我义母懂些医术,不如让义母给柱国夫人瞧瞧,做些必须的救治免得让柱国夫人的病再变得厉害。如果柱国夫人能什么事情也没有最好,免得两国起什么纷争。”
皇后听到后惊喜的看向韩夫人,她是巴不得柱国夫人不会有事儿,宫中之事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算是得了韩夫人的定心丸,她还是认为柱国夫人能平安是最好的:“韩夫人,那快给柱国夫人瞧瞧吧。”
宁才人抬头:“不用了。”拒绝的很快且声音发颤。
华嫔也同样道:“不用你们好心。”还把柱国夫人往怀里抱了抱。
太皇太后也摆手说:“御医应该就要到了。”她也不同意韩夫人去救上官夫人。
红鸾很不解的道:“救人如救火,宁才人和华嫔你们岂不是想害死自己的母亲?太皇太后,您不担心柱国夫人有什么不测吗?让我义母看看,至少大家心里也有个数儿不是?做女儿的没有理由不担心母亲的生死啊,还是说有人巴不得能带来两国之争?”
太皇太后厉声喝道:“纯贵嫔,不要以为哀家三番四次不同你计较你就能胡乱说话。”
红鸾不惧看着她:“妾也是为柱国夫人好,不想因她一人而引起两国的纷争,难道妾这样也有做错?那妾请太皇太后示下,妾要如何做才是对得?是不是眼看着柱国夫人不救身亡才是对得呢。”
宁才人大哭:“你们母女摆明和我母亲不和,我们姐妹岂能容你们近我母身边。”她倒是及时代太皇太后解了围。
红鸾看过去一脸的平静:“原来宁才人是这样想的,我和义母只是认为柱国夫人和我们不过是所见不同,意思相左罢了,和我们两家人的交情是不相干的。就算宁才人如此想,我和义母还是对柱国夫人只有关心,而且众目睽睽之下,宁才人担心什么?”
皇后点头:“就是,不过是意气相争罢了,宁才人所言过重了。韩夫人,就先有劳你给柱国夫人瞧瞧。”
太皇太后立时出声:“不可。”
皇后回头:“有何不可?”她现在也看出柱国夫人的病有些不对,上官家的人越不让韩夫人为上官夫人诊治,她就越要让韩夫人动手救治不可。
华嫔大声道:“如果我母亲经她诊治有何不测……”
“本宫赔一条性命于你们上官家。”红鸾打断了她的话,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华嫔:“华嫔你还有何疑问?”
754章 柱国非国柱
韩夫人已经走到柱国夫人身边,一伸手看似轻轻的一推就让华嫔到一旁去了:“如果柱国夫人有什么不测,臣妾也赔自家性命给她,两位贵人现在可以相信了?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暗中做手脚害人的勾当我们母女是做不出来的,不过我们母女也不惧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就是了。”
红鸾过来帮忙:“就是,有义母一条鞭子在,有什么样的阴谋也不够看得。”她笑着对宁才人点点头:“让一让吧,不要误了柱国夫人的性命。”
太皇太后不好再开口,宁才人和华嫔也只能让开眼睁睁看着自家母亲落入红鸾和韩夫人手中:急,也没有法子;如果再坚持,不用红鸾和韩夫人说什么,在座的众人都会猜到真相的。
韩夫人把手搭在上官夫人的手腕处,过了一会儿对红鸾道:“看来我们是料对了。”柱国夫人身强体健根本就没有半点病痛,现在当然是装病装死中。
红鸾看也不看身边宁才人和华嫔,自头上取下簪子来道:“放放血马上就会好的,只是再不放血的话就会有性命之忧了;是不是这样,义母?”
韩夫人按住上官夫人的手:“对,你压好柱国夫人的另外一只手,不要在刺柱国夫人时,让她乱动伤了自己。”她打量一下柱国夫人:“自人中开始好了,这里的病气最重。下手时要重、要快、要……”
宁才人扑过来:“你做什么?”可是她没有沾到红鸾的身子就被韩夫人用袖子拍到一旁去了;而华嫔想扑过来也被韩夫人给拍倒在地上——想救柱国夫人?没门儿啊。
太皇太后惊怒:“你们做什么,住手!”立时就有太监宫女过来阻止。
韩夫人笑道:“我们在救柱国夫人,太皇太后安心就是;我们母女不是说了,有两条性命在这里你们担心什么?”她看一眼围上来的太监和宫女:“不要妨碍我们救人,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红鸾那里已经用簪子量了又量,终于高高的举起簪子来:“义母,我可动手了。”
“嗯,你记住要用尽全身的力气。”韩夫人不放心的又叮嘱一句,把太监宫女扫出去几个;她轻松至极,红鸾的身边根本就近不得人。
红鸾此时大叫一声:“好,我就刺下去了。柱国夫人,我来救你了。”说完她大喝一声双手握着长簪就向柱国夫人的脸刺下去——至于这一下子会刺中柱国夫人脸上哪一块,还真没有人说得清楚。
就在此时柱国夫人忽然一脚踢开红鸾,人也同时滚向韩夫人:“你们想害我?我今天同你们拼了!”
韩夫人一脚就把柱国夫人踢出去,并且还伸手把红鸾拉到自己怀中,没有让她跌倒,然后笑吟吟的看向太皇太后:“看,臣妾把柱国夫人的病治好了。”
从宫妃哗然,众命妇哗然,看着柱国夫人各种神色都有:鄙夷的,不屑的,幸灾乐祸的等等。这下子,上官夫人的脸面可谓是丢尽了。
太皇太后的脸色阴沉的如同锅底灰,看着跌倒在地上的柱国夫人真得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很想让人把柱国夫人拖出去,免得再在这里给她丢人现眼。
而宁才人及时过去扶起柱国夫人来:“不知道你们母女用了什么法子把我母亲弄醒,可是我母亲的病却要等御医瞧过之后再做定论;如果你们母女刚刚伤了我的母亲,我、我与你们母女不共戴天!”看上去她是悲愤莫名,就好像柱国夫人真得有病,只是被韩夫人和红鸾伤到了哪里才会惊醒而起。
华嫔当然也说了差不多的话,意思无非就是待御医前来。
此时福王妃自外面进来:“御医啊,早到了;臣妾看只来了一人怎么能成?柱国夫人可是公主,岂能如此草率行事,于是又打发人叫来了七八位御医,就让他们为柱国夫人好好的请个脉吧。”她说完摆手:“请御医们进来吧。”
太皇太后的脸色现在已经黑了,她没有想到御医迟迟不来是因为福王妃之故:她刚刚还奇怪福王妃怎么出去那么久也不见人回来。
在柱国夫人晕倒之后,宁才人身边的人就应太皇太后之命去请御医前来,请来的当然是宁才人收买的御医,能为柱国夫人打个遮掩让她就此离宫回府,免得被逼向皇后请罪伤了上官家的体面。
现在宁才人收买的御医当然在,可是七八个御医都在这里,料他也不敢按宁才人的吩咐去做了。而宁才人和华嫔还想用御医之话害红鸾和韩夫人,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柱国夫人现在是体面扫地,在御医们请过脉证实她身体很好之后,她的头几乎都抬不起来。不用抬头看,也知道众人现在是拿什么目光在看她,让她的胸腹间火烧火燎,恨不得过去把红鸾掐死在当场。
韩夫人却叫着柱国夫人道:“夫人为我和纯贵嫔相救,有道是受人点滴之恩当以涌恩报之,我们予夫人您可是有救命之恩,您想好怎么报答我们了吗?听说上官家富可敌国啊,送我十座八座庄子我也能笑纳的。”
红鸾娇声道:“义母,施恩不望报的,当然也要看柱国夫人的意思,听说柱国夫人常常都是一掷千金,如此大恩十处庄子您就是太过看不起柱国夫人了。”
柱国夫人脸色青红相交难堪的对着太皇太后施礼:“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回府。”她实在是无法再坐下去,因为红鸾和韩夫人根本就不给她留半分的脸面,没有半点富贵中人做事的气度。
皇后却抢先开口:“柱国夫人,你还没有向本宫请罪呢,以外命妇之身干涉宫内之事你可是有不臣之心啊;而且,本宫刚刚听御医说,你身体好得很并没有生病,那本宫想问问你,你晕倒这么久,宁才人和华嫔还非要让纯贵嫔以死谢罪不可——这个罪名儿,要本宫如何治你?柱国夫人,你还真不是我天朝的国柱啊。”